么相似啊。
那件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那一年,岸上是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只有小小的少年,静静躺在碧蓝碧蓝的水中,一点一点下沉,沉默地睁着眼睛,看着阳光,在水面晃晃悠悠。
一切都那么嘈杂。
可他觉得那么安静。
水下幽静的空间,和现在这个无声的房间,都一样。
遥远得,仿佛另一个星球。
他安静地坐着,眼罩下的眼睛微微眨动,蝴蝶般的眼睫随之轻颤。
如果,就这样沉没……
轰——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地。
斧头砰地一声掉落。
少女手上的鲜血也同时……
滴答落地。
房间中央的人戴着眼罩,朝这里转过头来,安静无声。
看到他的一瞬间,少女坚硬的眼神中,才终于露出一丝裂缝,眼泪砸在手背上,混合着手上淋漓的鲜血。
她有多坚强?
尽管重生,也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凭着一腔孤勇和谨慎的算计,才一步步找到这里,找到他。
其实……她当然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就好像前世,没有她来救……
她只记得,前世的这个时间,联邦高层经历了一次大换血,新闻却只模糊地报道了一些,没有具体风声传出。
现在想想,必定是洛神的手笔了。
亏得那位皇储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其实,早在自己提醒洛神跟踪、狙击之前,这个局,就在格里斯·安德森的自以为是中……设好了吧。
格里斯这一趟,根本伤不到他一分一毫。不过,是千里送人头罢了。
如今他浑身湿透——想来联邦那位殿下,也只敢泼点水来泄愤了。洛神本人更不会在意这点孩子般的把戏……
她了解洛神的性格,这冰碴子的冷,不单单针对别人,对他自己也一样。
明明是一头万兽之王,却只慵懒地闭眸休憩。别人的侵犯、挑衅,乃至伤害……他全然不在意,更不必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把侵犯者片片撕碎。
他从来不霸道专横、唯我独尊。他的冷,是仿佛整个世界,与他无关。
他不在乎格里斯的挑衅,不在乎这一身湿冷,也根本……不需要她。
可是……
她还是会担心啊……
以至于,不计后果,孤身深入。
哈。
她可真算是干了次傻事吧……
沐暮咬住嘴唇,朝洛泽衍走去。
她低头,目光在那人每一根绝美的线条上滑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小心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洛泽衍微微一怔,感到柔软又湿润的——鲜血般的粘稠——
沐暮很快缩回了手。
他没有反应,也没有对这个触碰表现出反感,只静静地坐着,眸光好像透过脸上的眼罩,落在她身上。
她手上的殷红的血,染在他漂亮的面颊上,妖魅而邪肆。
他戴着眼罩,看不到东西。
这无疑为她省去了一个麻烦。
她倾身帮他解开束缚,微微犹豫了下,没有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
爆炸声还在门外响起,沐暮低头看了洛泽衍一眼,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她不能开口,那样会暴露声音。
洛泽衍感到那只手冰凉的触觉,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是个女孩。
她没有拉下他的眼罩,也没有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要他看到她的脸。
她挽住他的胳膊,小心地带着他一起朝前走去。
他薄唇微抿,没有询问什么。
他知道她。
从最开始的那一晚相处,到后来的两条提醒短信,再到今天……
她周密地保护着他,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下前来,体贴地伸手安慰他……
却分明,不想让他知道她是谁。
一楼的水已经齐腰深了,整艘船开始倾斜,船底还亮着的灯,在此刻一盏盏熄灭了,像是人眼里的光。
和心里的希望。
桌上放着的高脚杯和红酒,慢慢倾斜,最终滑了下来,落进水中。
象征着所有歌舞升平、锦缎铺地的繁华——都淹没在轰隆的水声中了。
沐暮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身边的人。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
她仰头看着他精致的脸,看了几秒钟,唇边渐渐划过清浅的笑容。
她突然伸手,背后的光大片洒下,如同天使张开羽翼——
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