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腰微微弯着,表情很专注,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站在门边。他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直到贺佳言拿转身拿盘子发现了他,他才朝她走近。
除了必须的食材,料理台上还放着洗干净的生菜、切成条状的胡萝卜丝、已经腌制好的里脊肉。陆捷大概猜到是什么名堂,他问:“长寿面?”
贺佳言颔首。今晚的菜有点多,她对陆捷说:“多多少少也吃一点吧,就图个好兆头。”
陆捷过去帮忙,贺佳言反而嫌他碍手碍脚,自尊心受到创伤,他摸了摸鼻子就站到旁边。菜下锅后,贺佳言还是会手忙脚乱的,而他终于有机会调调火候试试味的,倒有几分成就感。
尽管只有两个人吃饭,但贺佳言还是做了三菜一汤,外加一碗长寿面。将碗筷摆好,陆捷问:“喝酒吗?”
其实陆捷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他以为贺佳言会摇头,没想到她解下围裙就向酒柜走过去:“让我去拿。”
菜香扑鼻,陆捷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牛柳。贺佳言拿着一瓶洋酒和一对酒杯回到餐桌,他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酒,差点就被那块牛柳噎着。
那瓶洋酒是宋知瑾在房子入伙时带过来的,年份好、度数高,陆捷打算约三两个猪朋狗友来喝个不醉无归才动它。他好心提醒贺佳言:“你知道这瓶酒多少度吗?”
“不知道。”贺佳言想也不想就回答,将封口的胶纸撕开,她问,“不舍得?”
陆捷说:“我怕你今晚要横着回家。”
贺佳言没有应声,她把酒倒进高脚杯,装到七成满为止。
当贺佳言把酒杯推到自己面前,陆捷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始终低垂着眼帘。他看不清她的神色,此时正有几分迷惑。
这顿饭倒吃得轻松,他们谈的话题都很安全,只字不提过去,也只字不提那些看不清路向的将来。聊到后来,贺佳言借着那一丝半缕醉意,很放松地问:“如果那老师没告诉你今天是你的阴历生日,你会用什么理由要我陪你吃饭?”
“我准备回英国了。”陆捷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奈何她连眼角也不动一下。他继续说,“赶在除夕前回去陪我爸妈过年。”
“哦。”贺佳言只吐出一个字。
她一副兴趣不高的样子,陆捷有点失望。几番欲言又止,他才把话问出口:“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她只是轻笑了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陆捷不太希望贺佳言喝酒,所以他没怎么碰过手边的酒杯。贺佳言喝酒喝得尚算有节制,最后还是喝得微醺。
晚饭过后,贺佳言本想洗碗,但刚站起来就天旋地转,伸手扶着餐桌时,不小心把筷子也扫到地上。陆捷皱起眉头,他扶她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歇一会,散散酒气。”
话毕,陆捷就去收拾餐桌。半个小时后,他从厨房里出来,贺佳言已经斜斜地倚着沙发靠背睡着了。陆捷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因而等她小憩多一阵子。她脸上染着淡淡的红霞,眉宇间并不舒展,似乎在睡梦中也被繁琐之事困扰。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捷就可以肯定,今晚贺佳言肯定有心事。她开那瓶洋酒,目的不是为这顿饭增添气氛,而是让自己借酒消愁。她有意隐瞒,陆捷只好假如毫不知情,以免她连食欲也下降。
夜风渐起,陆捷担心她会着凉,于是把她的大衣拿过来,轻轻地盖到她身上。她的睡眠很浅,有点动静就不耐烦地动着身体,紧接着,大衣就滑落到地上。
见状,陆捷打算回卧室给她拿条毛毯。他先把贺佳言的大衣捡起来,大衣刚离开地板,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便掉了出来,发出一声干脆的声响。
看着那躺在自己脚边的手机,陆捷开始有头绪。他把手机捡起来,贺佳言的手机没有设置屏保密码,他解锁后就把她曾使用过的应用程序列表调出来。他看了一圈,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万年历上。
陆捷把程序打开,弹出来的是本月的月历。他发现后天的日期恰好标记了一个标记,但没有任何备注,连符号也欠缺。陆捷盯着月历发呆,直到脑海闪过某段记忆,他才顿悟,贺佳言在车上露出的怪异表情,根本不是因为介意别人给自己送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