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茂道:“吃过了。你怎么只收起一箱银子?”
胡桂扬瞥了一眼,“另一箱送人了。”
袁茂笑而不语,樊大坚道:“任榴儿?我可听说了,这几日你夜夜笙歌,天天做新郎。”
“我才回来几天?”
“对啊,才回来几天,就忘了朋友,只记得粉头。”
胡桂扬放下粥碗,笑道:“怎么回事?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庙祝啊,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樊大坚再也忍不住,“我想管一座庙观,但不是二郎庙。”
“二郎庙怎么了?太小,还是离我家太近?”
“离着近是件好事,可以常来往,庙小也没关系,香火盛就好。”
“二郎庙的香火盛得很。”
“可是……可是……”樊大坚脸红脖子粗,“去上香的都是乐户人家,拿二郎神当戏神,又说二郎神的母亲私通凡人,愿意保护春院……我的脸面啊。”
胡桂扬大笑,“就你想得多,我问你,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你要脸面还是要财?”
樊大坚愣了一会,脸也不红了,语气也缓和下来,“什么机会?”
“各家春院最近的生意不太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老鸨,而且她们生意不好,庙里的香火也少了。”
“你想啊,没雨的时候,龙王庙热闹,没孩子的时候,送子观音像前人多,春院没生意,不就是去你二郎庙里打点神仙?”
樊大坚恍然,“那也就是香火更盛一些,庙里还有别人,这香火钱……得如数上交。”
袁茂插口道:“樊老道,亏你也在灵济宫待过几年……”
“几十年。”樊大坚马上纠正,这牵扯到他的年纪与声誉。
“几十年,刚刚离开不到一年,连赚钱的本事都给忘了?”
樊大坚笑道:“没忘,没忘,就是……行,名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还是老老实实先求财吧,现在是腊月,估计人不会多,等到正月,大家闲着没事,肯定会拥到庙里上香……”
樊大坚轻轻点头,只要人来,他总有办法让对方另外交钱。
袁茂向胡桂扬道:“跟你一样,我也是锦衣校尉了,分入南司癸房,受你指派。”
胡桂扬拱手,“咱们从今天开始是同僚。”
胡桂扬将早餐吃完,推到一边,说道:“说正事吧,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死了一个何百万,涌出更多的郧阳异人。老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樊大坚如梦初醒,“听着呢,郧阳异人,不少人都在找他们,异人、仙人、鬼怪、剑侠……叫法多着呢。”
“童丰算不算异人?”
“算。”“不算。”两人同时回道。
“算。”袁茂先做解释,“童丰是极少数留住功力的人,所谓异人大抵如此,只是功力高低不同。”
“不算。”樊大坚交游广泛,也更复杂,“异人总得有点奇异的本事,功力再高深也是武夫,算不得异人、仙人。我听说,江南曾有异人出现,平地飞升数丈,凌空渡江。蜀地的一位异人以手作脚,倒立爬山,比正常人还快。山西的一位异人,撒豆成兵,对抗近千名官兵。我还听说……干嘛,你俩不信?”
胡桂扬不说信与不信,“东厂抓到过几名异人?”
“东厂秘而不宣,外人无从得知。”袁茂认得不少锦衣卫,却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去找沈乾元和五行教问问。”
袁茂与五行教打过不少交道,于是点下头,“沈乾元去过郧阳府,五行教好像没人跟去。”
“非常道感兴趣的事情,五行教一定也很在意,他们人多,消息应该不少。”
“好,我会去问。”
胡桂扬转向樊大坚,“各地宫观寺庙向来是藏身的好地方,你尽快去二郎庙上任……”
“我这就去。”樊大坚起身往外跑,“打听消息我最在行。”
“就怕你打听到的消息全是神仙一类。”
已经跑到外面的樊大坚回道:“这回只要实在……”
袁茂没有告辞的意思,连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非常愿意给你做事。”
“嗯,我知道。”
“尤其是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嗯,我也知道。”
“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问。”
“请问。”
“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说是想家,你早就该回来,说是荣华富贵,你不是这种人……有时候我在想,你就像是在自投罗网。”
袁茂比其他人更了解胡桂扬的品性,因此疑惑也更深。
胡桂扬微笑着想了一会,“我想救一个人,京城恰好有人的病征与此相同。”
“天机丸?”袁茂猜道。
胡桂扬点点头。
“西园?”袁茂又猜道,脸色微变,“你要拿皇帝检验疗法?”
胡桂扬笑笑,不说是,也不说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