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什么意见?”
纳突拉郁郁寡欢地回答:“总统先生非常恼火,要知道,那批米格21的战斗机,对他称霸非洲的野心是一道最行之有效的保险栓。卢迦灿死了,购机价格至少会上涨百分之四十,并且五角大楼方面,还会以各种借口拖延交易日期,最糟糕的情况,甚至会出现埃及方面的钱到了对方账上,可我们连个飞机的影子都收不到……”
“哈哈,不会这么糟糕吧?五角大楼的信誉这么差?据我所知,每年都有各国的军火贩子能从五角大楼的黑暗渠道搞到五折甚至更低的武器,就算没有卢迦灿,难道五角大楼就舍得把这批战斗机烂在手里?”
手术刀说得对,全球每年消耗掉的几百亿美金的武器装备,超过一半数量,是在五角大楼的默许下,从美国军需处的黑暗渠道里流通出来的。甚至包括伊拉克民兵、阿富汗匪徒用来抵抗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冲锋枪和火箭弹,大部分也印着“Madei”的醒目标记。
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准备,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吞下这么一大批战斗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纳突拉冷冷地哼了一声:“手术刀先生,看来你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
手术刀“啊”了一声,似乎是在捧着杯子喝水。
纳突拉接着说:“告诉你吧,南非方面,已经向五角大楼旗下的军火贩子下了同样的订单,目标直指同一批战斗机。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卢迦灿的中间斡旋,我们的低折扣实现不了,而一时间又无法凑齐那么多款子,这批战斗机,便会被南非人全盘买下。报价方面,他们已经接受了美国人最初拟定的全价……”
这些武器交易上的事,我不太感兴趣,但接下来,手术刀便提了个异常尖锐的问题:“大祭司,总统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毕竟发掘土裂汗金字塔这件事,最早他就安排我们两个合作。卢迦灿先生做为你的全权代表,现在下落不明,这份监管不力的罪责你是怎么也推脱不掉的吧?”
这一下戳到纳突拉的疼处,冷笑着陷入了沉默。
井架那边,陡然又传来了数声惊呼,有人在急促叫着:“快!快注射解毒血清……可能是蛇嘴里的毒涎扩散到空气里了,快……”
随即,一片哼哼唧唧的哀嚎声响起来,这个问题,铁娜应该能意识到。跟那么多毒蛇共处一室之后,所有的人都可能不同程度地受到带毒空气的影响,一升上地面就该展开紧急救治才对。只是,她急着赶去大帐篷,根本无暇顾忌士兵们的生死。
苏伦没看到井下出现的诡谲蛇阵,只是皱着眉,示意我认真听这盘录音带。
“对,我监管不力,但要让我来背黑锅,我才——”他骂了句脏话,并且狠狠地呸了一口。
“如果总统下令,要铁娜将军押解你入狱、上军事法庭呢?到时候,什么黑锅都扣下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可都得背着担着,对不对?”手术刀的声音循循善诱。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总统派你来做说客?”纳突拉有些恼火。
手术刀迅速接下去:“不,所有的事与我无关。我是商人,只要能赚钱,谁当总统、谁主宰埃及政府,都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以铁娜将军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很可能突然出手,让你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咱们共事一场,大祭司的爽快脾气是我最欣赏的,非常希望以后还能再合作……”
苏伦提笔在记事本上写了“阴谋?兵变?”这两个词,打上重重的问号,推给我看。
纳突拉是总统的亲信,按理说,他跟军方的联系并不紧密。
铁娜则是彩虹勇士的直接领导人,无论从任何角度讲,大祭司都没有发动兵变的能力。毕竟这个小小的营地在数百名特种兵的包围下,铁定是没人能够找机会翻铁娜的盘。
纳突拉沉吟着:“你的意思,是当机立断?”
手术刀呵呵一笑:“大丈夫做事,最要紧的就是当机立断。婆婆妈妈纠缠不清,最后受害的肯定就是自己。”
纳突拉还是犹豫不决:“可是,彩虹勇士属于铁娜的亲信部队,我不觉得自己单枪匹马能劝降这批身经百战的高手……”
手术刀又在大笑,毫无顾忌地点透了这层窗户纸:“大祭司,沙漠军团的精锐人马,已经在营地四周五公里外形成了一个铁桶样的包围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一口吃掉彩虹勇士,再活捉铁娜,要挟总统让位?”
苏伦无言地苦笑,我由衷地向她挑了挑大拇指:“这些偷听来的资料太珍贵了——”
苏伦摇头:“珍贵?珍贵有什么用?我们夹在这个漩涡里,毫无办法,又没法顺利逃脱,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兵变,往往伴随着一场铺天盖地的血腥屠杀,历史上几万个大大小小的例子毫无例外地说明了这一点。在沙漠里,就算是独步天下的高手,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数万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手术刀在这次欲擒故纵的讨论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埃及军队哗变,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诚如他所言,自己是个商人,对政治军事不感兴趣,可一旦埃及国内发生战事,他自己的财产势必会蒙受巨大损失——无商不奸,他自称是商人,所做的就一定会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事。
反正我看不出他的用意究竟何在,苏伦紧皱的眉,也说明她对这件事的复杂变化,根本理不清头绪。
录音带听完了,一直都是手术刀在劝解、调停,纳突拉火气勃发,发动兵变的决心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么一来,铁娜就危险了。”苏伦如此下了结论,倒掉杯子里凉了的咖啡,满面困惑。
我大概向她描述了墓穴里的诡异变化,她惊骇得连纸杯都险些坠落在地:“果真是‘万蛇之窟’?天哪,这么多毒蛇,先前都藏在金字塔里——”
当我们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进入墓穴时,只看到诱人的巨大金锭,对于深藏在地下的危险,根本一无所知,想想都后怕得发抖。
“现在,金字塔里空了?没人了?下一步,铁娜会怎么做?”她望着空荡荡的井架,眉头锁得更紧了。
“下一步——”我也发出了苦笑。我跟苏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局外人,得不到任何消息支持,更被排斥在核心会议之外。
苏伦举起了龙留下的笔记本,若有所思地问:“风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出现蛇阵这件事,跟他的画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把笔记本翻到“地、蛇”的那一页,指着那些杂乱无章的野草,非常肯定地说:“这些,代表的全部是蛇,而不是杂草。而方框里这个人形,代表的则是突然出现的木乃伊——”
这种解释方法乍听有些道理,但仔细一想,我立刻提出了反驳意见:“龙怎么会预见到墓室结构变化后的事?如果不是有人触发机关,让棋盘式的墓室变为现在的样子,哪里会有石台、木乃伊、蛇阵?”
在打通金字塔外壁之前,龙已经成了植物人。他涂鸦下这些画的时候,时间更是在数月甚至数年之前,我很怀疑,他能俱备这种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基于这一点,我觉得苏伦的解释有点牵强附会之嫌。
苏伦并没有急着解释,又翻了一页,指着“天、蛇”那一幅:“风哥哥,看这里,我一直在想,它代表的意思会是‘蛇从天而降’吗?如果大方框代表的是某个空间的屋顶,在这里我把它想像成你去过的墓室的屋顶——”
不用她说完,我也能联想出来:“那么,小方框呢?是代表屋顶开了个洞,然后从洞里涌出来无数毒蛇?对不对?”
苏伦深思熟虑了几分钟,才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还想反驳她,毕竟我进入金字塔的次数是她的数倍,会对现场环境有直观的认识,而不是她这样纸上谈兵的空想。
突然间,我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既然棋盘式墓室能变成广场、古井里的玉棺能上升为放置木乃伊的石台、平整的池底能陷落为恐怖绝伦的蛇阵……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出现的?别说是屋顶开洞落下毒蛇这样的小事,就算落下木乃伊、鳄鱼大神甚至三头六臂的外星人,都不是不可能的……”
曾记得有位欧洲先哲不止一次说过:“想像力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想到就能做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我可以借用他的话并且将其无限延伸:“地球只是宇宙的恒河一沙,地球人的见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知识海洋中的一滴水,所以千万不要说‘不可能、绝对没有、荒谬’这样的极端词汇。只要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哪怕在所谓的‘科学家’嘴里被驳斥得一钱不值的理论,只要在某个人的思想里出现,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成为现实。”
如果龙的画,与墓室里的蛇阵有其或必然或偶然的联系,那么苏伦的大胆推断就是非常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