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叹道:“真不知这牛鼻子道士是聪明绝顶而大智若愚呢,还是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傻瓜,他竟然相信自己能兼顾两种极至修行法门,倘若他真得修行有成,我这把剑也该入土为安了。”
刘迦沉吟一会儿,向破禅锋问道:“那法眼有什么作用?”破禅锋乐道:“有什么作用?瞧瞧这话怎么问得?你身体尚未能承受炁气之猛烈,已经能破除空间障碍直视梵天世界,就算大梵的人,也未必都有这本事呢。不信你问那阿提婆,他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阿提婆在一旁点头道:“不错,小白脸这修行途径与咱们大不相同。想来这也正常得很,听说地藏当年以菩萨境界而受诸佛敬仰,倘若没有过人之处,那天下菩萨境界者甚多,地藏何能独步其中?”
刘迦想起刚才于定中明白的道理,当即讲给阿提婆听,阿提婆闻言惊喜,恍然点头道:“真没想到,六根六识对人的影响竟然坚固如斯,平时咱们没有那么多机会去面对这些六识深处的东西,但往往境界一到,总是原形毕露。”说着他将刘迦所悟出的心法真义在自己心中默识片刻,似觉身心颇有进境,只是没刘迦那般迅猛绝伦,一时不解。破禅锋在一旁笑道:“阿提婆,你的神通太大,自我认同感太强,暂时是很难扭转过来的,岂不闻去除我执、即心成佛之意?你神通越大,那‘我’的一切越是根深蒂固地阻止你向前进阶,慢慢来吧。”
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前事,又笑道:“哎,刚才那叫齐巴鲁的胖仔,就是我执太重,见人骂他是草包,他就受不了,那可是我执的具体表现。我执生我相,总觉得那个‘我’的生死啊、面子啊、荣辱啊、心念啊、感受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真实的,都是自己的,需要认真维护与争取的,岂不知这些正是阻止人见大道的障碍。”
刘迦与阿提婆听得面面相觑,摇头叹道:“越听越糊涂,还是自己修练吧。”
那地藏十轮的第二轮乃是循声逐色。刘迦见心法中道:“大凡惑人心者,声色二相最为直接,乐音入耳,心潮起伏,美景入眼,纠缠贪恋。是以欲见真性,可先知其声色二相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由何种因缘而成二相。去二相,则去一半之分别念。”刘迦念到此处,抬头正见韩怡英与聆听说笑,他摇头乐道:“这心法说得没错,韩怡英不管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长相,在我心中,她都是那个宣宣。可见宣宣留在我心中的印象观念之深。”
李照夕正好走过他身边,听见此语,忍不住疑道:“师兄,倘若宣宣今生不是韩怡英的样子,而是一个男人呢?又或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满脸横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呢?你也会这么想吗?你也会把她**来修真吗?”刘迦闻言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似乎宣宣轮回成韩怡英是理所当然的事。虽说人在转回中,受多生多世积习的影响,其中曾多世为女人者,新的一生作女子的可能性较大,可这毕竟只是他的妄测,并非在真凭实据下所做出的结论。念及此,他自己也奇道:“哎,李师弟,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也觉得奇怪了,我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宣宣轮回后完全有可能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啊。”
他一边说一边侧头细想,额前那法眼不知不觉地明亮起来,忽地一个人影闪过眼前,他心中一凛,集中精力,细细辨识,那人影正是临将臣。刘迦被临将臣击伤过,对其印象极深,没想到此时竟能用法眼看见此人,心中又惊又喜,忍不住叫道:“咦,我能看见临将臣!”众人闻言一楞,尽皆靠拢过来。岐伯低声道:“临将臣在何处?小白脸,你怎么别的不看,专看狠人恶鬼?”蓝沁忧道:“如果他找到这一界来,又要逼我说出那万神圭旨了。”
阿提婆皱眉道:“临将臣?临将臣是谁?”不待众人开口,那玉灵子一边捋着小胡子(他现在下巴没胡子了,纯粹是个习惯动作),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阿提婆,你连临将臣这等超级僵尸也不知道……”话音一落,忽然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呆呆楞在原地,像一棵树。不远处那安若微对崔晓雨笑道:“倘若由得那牛鼻子道士摆谱,咱们大家都不用再混下去了,那小白脸真是莫名其妙,总喜欢带着一群没脑子的笨蛋在身边。”她适才见玉灵子又准备大发感概,心中恶心,微动惑心真茫,将玉灵子脑中所想之事瞬间清除,大家落得个耳根清净。玉灵子不知发生何事,呆立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真是怪啊,这人上年纪了,凡事都忘得这般快?刚才还在嘴边的话,居然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众人当下七嘴八舌地向阿提婆汇报那临将臣是如何如何可恶,阿提婆听得一头雾水,但终于还是弄明白临将臣是当初几个元老级僵尸之一,极为厉害。阿提婆沉吟道:“论修为呢,我猜他不见得打得过我,可他既是元老级僵尸,那抗打击能力自比寻常僵尸强上万倍,倘若他找到此处,我一时半会儿打不死他,只怕早晚体力耗尽而被他打死呢。”岐伯哂笑道:“瞧你这模样,多半是想拿眼前的两个僵尸来研究一番,看看僵尸的抗打击能力如何?”没想到阿提婆真有此意,意脱口而出道:“既然你们自愿让老夫研究……”岐伯闻言大惊,退开数丈,高声骂道:“你这怪物,和你哥优婆离一个样,一天到晚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们婆家的人没一个正常。”那阿提婆并非一根筋做事的人,既然岐伯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只是实在想不通岐伯那句“你们婆家的人”是啥意思,更不明白自己何时多了一个叫优婆离的哥出来,一时纳闷之极,觉得眼前这伙人除了刘迦以外,余者多有些不可理喻。
刘迦用法眼看了片时,忽然神识一阵晕眩,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当即收摄心神,不敢多看。稍稍停顿后,他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叫过蓝沁,说道:“刚才我看到临将臣时,似觉他现时身处的环境,与你体内的修为颇有渊源,难道他在魔界不成?”蓝沁侧头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如果他一股劲儿地想找到你的话,有可能去魔界找格瑞罗,格瑞精通星相预测,当年就是他准确预测你今生开始修行的地点,让我提前在雪山等待呢。”
刘迦沉吟片刻,又道:“我不担心别的,只是担心临将臣既然去了魔界,倘若不能如意找到格瑞,弄不好会对你爹不利,你也知道,僵尸是比较变态的。”话一出口,他立时后悔,赶紧向一侧的岐伯解释道:“岐僵尸,我不是那个意思……”岐伯摆摆头,苦笑道:“不用再解释了,关于僵尸变态的说法,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我早习惯了。”
刘迦知他甚为豁达,也就不以为意,转眼看见戈、达二人正在另一边埋头捉摸,他想起这两人曾因为陪自己应劫而重创修为,心中极是过意不去,当即走过去,对两人笑道:“戈相、达相,两位在研究什么呐,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咱们一块儿研究。”其实那戈、达二人的见识远在他之上,只是在他修了地藏十轮的第一轮以后,心中莫名升起许多自信,大有助人解惑之能。
戈帛和达摩克利斯两人何等聪明,闻言立刻大喜过望,均知有他在旁指点,两人的修为恢复起来,定是超过自己苦练。二人是他的老下属,今生相处已久,当即也不客套,戈帛立时笑道:“宫主,我是修真元力起家,后修原力,当年被创之后,虽然许多能力尚在,但总是需要辗转变通才能运用,而且境界也低落不少。前时我从破禅锋那里找到原版的《真诰》一书,大有启发,可许多要领尚未能领悟,还望宫主指点。”
刘迦奇道:“《真诰》?”他接过戈帛手中玉简,默识片刻,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本《真诰》,我曾听李淳风前辈说过,地球上有个叫陶弘景的高人,将上清修仙法门总结成一本书,起名《真诰》。由于其书中惯用男女房事来比喻修行的阴阳互补之道,因此常被后人误以为那只是一本房中术的教材而己。其实《真诰》以二**融法天地之相,因二成一,一为人天交聚之境,这才是作者的真义。”
戈帛知他此时境界极高,心情又好,当即抓住这根稻草,立时道:“宫主所言极是,戈帛矛塞大开,只是书中所讲大丹还原之法,理虽甚明,可戈帛却无力为之……”果然,刘迦因刚才证悟顿心拔苦之境,身心俱爽,当即点头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曾拜干玉所赐,在那炼丹炉内学到不少东西,咱们现在正好没事,趁着临将臣找到咱们之前,多修练一下。”言下之意,自是答应替戈帛炼丹了。那干玉在身后听他偶然提及前事,心中发虚,不敢接口,悄然走到一边去了。
达摩克利斯见他如此爽快,心中大悔,暗暗叫苦道:“老达,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姓戈的平时谦逊得紧,可到那重要关头,脸皮可比老子要厚得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让宫主帮我呢?”他见戈帛已提出要求,自己倘若再提,似显得过分了,一时局促起来。刘迦知其心意,转头对达摩克利斯笑道:“老达,你别客气,你那小宇宙就是再破烂十倍,我也能替你复原。前些日子太忙,没有精力忙你的事。你放心好了,我可是修理小宇宙的老手,不信你问玛尔斯,他那要死不活的小宇宙是谁给修好的?”
玛尔斯正在一侧,问得此言,连声笑道:“不错,小白脸倘若不想再修回当年的境界,大可去神界开个小宇宙修理专营店,生意一定不错。”他两次受伤,都蒙刘迦救治,是以在他心中,刘迦简直就是专修小宇宙出身的一般。
刘迦转头对蓝沁问道:“我知那临将臣神通极大,以他的本事,只要到了魔界,要找到格瑞,想来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我不知道格瑞要推算出我在这里,需要多长时间?”蓝沁靓眼微闪,翘了翘鼻尖,笑道:“难说,格瑞就算本事不大,可如果被临将臣一逼,压力之下,做什么都快,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你在何处呢。你现在想这个没用,就算逃离此处,那临将臣定会将格瑞带在身边,随时推出你的位置,一样找到你,不如先帮戈、达两人恢复修为,也算多两个高人帮手,对付临将臣时也多一分助力。”
刘迦点点头,对身旁的玄穹道:“玄哥,我想试试刚才我体悟到的顿心拔苦那一境的法子。”玄穹已听他对阿提婆说过那顿心拔苦之意,正想见识,当即笑道:“兄弟现学现用,大家正好开开眼界。”
刘迦话不多说,当即闪身而出,就此风水宝地大展神通。只见他人影瞬间模糊,远处阵阵金光忽闪忽灭,全不知他在干嘛。玄穹与小阿菜对视而笑,小阿菜摇头乐道:“这小白脸居然用阵法炼丹,也算颇有创意。”玄穹点头道:“他既要用顿心拔苦的悟境,想来这炼丹法也非传统手段,咱们不妨拟目以待。”
袁让因对炼丹极有体会,见两人说得玄奥,忍不住伸头过去,问道:“天王,玄哥,你们刚才说我大哥用阵法炼丹,这是何意?”玄穹忽见一个南瓜脸出现在面前,微诧了一下,转而笑道:“呵呵,你这张脸真是奇特……嗯,我和天王也只是猜想。咱们常人炼丹,无非选用各种上好玄石、晶玉、良汞、精黄等等,以三昩真火相助,将五行之力揉于其中。但这种炼丹法所耗时日甚长。刘迦兄弟明知临将臣找到此处所需时间不多,却依然放手炼丹,可见其手段绝非寻常炼丹之法,该是一种速成法门。他那顿心拔苦之境,其根本针对人的六根六识,想来他可能会在戈、达二人的六识上作文章。”
袁让因完全听不懂玄穹之语,忍不住苦笑起来:“玄哥,我听得不大明白。”小阿菜的耐心没玄穹好,头也不回地骂道:“没听明白就自个儿看,再瞎唠叨,老子切你个南瓜头!”袁让因闻言恐惧,赶紧走到一边。
过得一会儿,却见刘迦独自悬在两座山头之间,响指过处,戈、达二人忽感大力牵引,身不由已,被阵法拉入其中。两人刚一入阵,立感神识巨颤,被阵法摄住心神,似乎有一股力道直接穿透内心深处,一切都不由自主,只得任其摆弄。却见刘迦手上印诀飞舞,瞬间千万变化,整个谷间顿时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四周丛林风声鹤呖,远处竟有雷声相伴、闪电相随。
众人看得惊诧莫名,忽听小阿菜在一旁啧啧赞道:“他用的是梵天诀,那猥琐男教咱们的。”阿提婆在其身后恍然道:“梵天诀是调动自然资源的最佳手段,但他却用地藏十轮法穿透戈、达二人神识中的固有成见,这是欲成先毁之意,两人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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