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哪里来的侦探?费利克斯先生,你是在说笑吗?”
突然,在黑夜中,千子感到眼角的视线里有一格白光忽闪忽灭。千子用眼角的余光循光望去,只见舞厅阳台对面的富顿大厦不知何时出现一盏闪烁的白灯。显然有人在一间办公室里不断地开关着室内的顶灯。
“长闪,短闪,长闪,长闪,长闪,短闪。”千子立刻注意到了白灯闪烁的频率,这是按照摩斯密码规律进行的闪频,意为——
“careful!(小心)”费利克斯准确地说出了这串摩斯密码的译文。
千子感到危险的气息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她一边打开戒指的机关,一边仍然娇媚地弥补着已经被戳破的谎言:“费利克斯,你是不是喝醉了,你让我小心什么?小心你么?”
这时,富顿大厦那格闪烁的白光又忽然改变了频率。但费利克斯似乎早已洞悉千子的计划。他突然抓住千子的左手,阴森森地笑道:“玛蒂,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千子小姐,你们中情局的女人都是那么心急吗?不如先看看艾利克还想和你说些什么?”
“艾利克?是他?”千子心里一沉,脱口而出。在她的人际关系中,只有这么一个叫做艾利克的卷毛侦探。
“当然,他可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侦探。不然~难道你还指望卡斯特局长亲自来营救你?”与千子的吃惊相反,费利克斯微微地耸了一下眉毛,他似乎对自己的到来了然于胸。
中情局有叛徒!
千子强烈地感觉到,今夜的这一切仅仅是水面上的一圈涟漪,更深层的真相可能还隐藏在深水下的漩涡之中。但真相无论如何,首先,今晚她必须活着离开。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揭开这里所有的疑团。
这时,舞厅里开始响起优美的华尔兹。淡黄色的灯光下,随着音符的节奏,男男女女的灵与肉翩舞着、激荡着、交融着。唯独从阳台门缝里渗出的乐声和灯光,在转瞬间就变得惨淡、喑哑。千子暗暗地扭动脚踝,她不清楚在这乐声和灯光都无法伸及的角落里还隐藏着多少个未知的敌人。但机会只有一个,她一边佯装拼死挣扎般地扭动被制住的左手,一边微微地踮起右脚尖,弯曲右臂,无论任何一击,只要将他击昏,挟制住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富顿大厦那格殷勤的白光又以不同的频率开始闪烁,费利克斯仍然摆着一副轻松得意的笑脸:“噢,你真幸运,难得看到艾利克会对一个女人能保持到这种程度的耐心,或许你应该放松一下你的肌肉,好好看看他说些什么,毕竟这将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是吗!看来我能喘气到现在,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慈悲和宽容?”千子寻找着机会,等待费利克斯最放松的那一刻,但她也为艾利克感到担忧:用摩斯密码闪灯,无疑会完全暴露将他的位置。
这时,费利克斯微微一笑,千子感到自己的后腰似乎被什么轻轻地扎了一下,顿时如洪荒般的无力感沿着神经迅速地侵袭到每一寸肌肉。千子感到最后的机会如同握在手中的细沙,正迅速地从指缝间流走。千子仍然不肯放弃地用右拳击向费利克斯的腹部,但是这种绵软的力道无异于自取其辱。
“我真喜欢你这种小野马的劲儿。”费利克斯一边捋着千子额上被拨乱的头发,一边在她耳边呵着气地挑衅道。
千子无力地瘫软在费利克斯的肩上,任由他的挑拨和讽刺。富顿大厦的那格白光仍然不厌其烦地闪烁着,仿佛应和着舞厅里华尔兹的节拍,短,短,长~短,长~。
“re……retreat!(撤退)”千子感到自己的神智开始模糊,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费力地挤出这串莫斯密码的译文。
费利克斯对着阳台做了一个手势,接着顺势拦腰抱起千子。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千子看到富顿大厦的那格白光突然熄灭,紧接着几处狰狞的火光无声地闪过,在黑暗中转瞬即逝。
随着富顿大厦传来一声“咣”的玻璃破碎声,被子弹击碎的玻璃片在空中倒映出死鱼眼般灰暗的圆月,仿佛冷冷地洞视着千子破灭的希望。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那个可能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侦探又是什么人……所有疑问或许都将在黑夜中随着华尔兹舞曲的尾音而归于沉寂。千子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才彻底明白,碍事的不是这个面目可憎的邋遢侦探,根本就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原以为自己才是这场角斗的主角,但事实证明,自己亲自布下的罗网却成了他人狩猎自己的工具,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时,只见费利克斯的脸上升起一副阴森鬼魅的笑意。他突然抱着千子转身,朝着那格玻璃窗庄重地鞠了一躬,既像是在悼念一位故人,又像是在嘲笑一个弱不禁风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