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源赶紧拉住他说道:“允诚兄不可意气用事,这蕺山先生向来以贤人自诩,当初魏忠贤在朝中势力大涨,天启陛下要委以先生重任,但是先生却以朝中群小在位,而贤人遗于野之名,上疏拒征。
当日朝中形势如此危急,先生都不曾忍过,何以今日会忍让?
我怕允诚兄此去和先生一言不合,再恶了先生。这东林之内,从此就更多事矣。”
“难不成,我等就此束手无策,让朝中阉党看上一出好戏吗?”王守履有些郁闷的抱怨道。
“蕺山先生终究也是凡夫俗子,也要顾及人情往来。世人都说先生清介耿直,但我观先生对于弟子亲友还是相当维护的。为今之计,当从先生弟子之中着手,我等虽然和先生同为党人,但是和他的弟子比起来,终究还是亲疏有别。且待缓上几日,待我找机会说通先生门下,终不能让阉党余孽们看了笑话去。”陆澄源紧紧抓住王守履不放,口中则不停的劝解道。
王守履终于不再挣扎,颓然坐回了一张黄花梨做成的圈椅之上,“既然如此,那么我且先观望几天,如果两位先生依旧势如水火,我等今后该如何选择呢?”
陆澄源放开了手,也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听了王守履的问题,他只是略一思考,就回答道:“若论决断之能,则我等三人中,自然是以倪汝玉为首。总之不管如何选择,最重要的就是我等三人都当共同进退才是。”
王守履点了点头,赞同道:“这却是正理,本党虽然号称同气连枝,但却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我等官小而位薄,若是再各出其言,恐怕就要泯然于众人矣。 ”
看到王守履接纳了自己的意见,陆澄源才稍稍安心的继续说道:“允诚兄既然来了,我正有一事想要与你相商。”随即他便把韩爌派人过府邀请刘宗周,替孙承宗接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王守履听完后,顿时大惊:“这韩象云何时同孙恺阳勾结起来了?这孙恺阳虽然也是本党人士,但是其在党内自成一派,做事往往同本党的意见相左,向来不受本党众君子的待见,韩象云一向处事圆滑,怎么敢冒如此风险?且孙恺阳一向厌恶党争,昔日便是不愿涉入党争才上疏求去的,今日为何要主动返京?”
陆澄源脸色不变,轻轻说了几个词。王守履听到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站起来在书房中不停的走动思考着,口中说道:“这孙恺阳念念不忘,放不下的也只有辽事了。陛下召回王在晋,有可能会重启山海关重城的计划,则孙先生苦心筹划建立的宁锦防线,十之八九就会因此而废弃。这孙先生为了不让自己半生的功业付之流水,自然是要同韩象云结盟了。有了孙党的支持,韩象云自然声势大涨。不过这么一来,我等岂不就成了路边的闲人了?”
陆澄源口中也应和道:“我正是为此而不安,韩象云虽是本党前辈,但是其任首辅之时毫无作为,放任魏忠贤打压本党。今日本党局势大好,其又借势而起。若是韩象云再度入阁,则蕺山先生势必被挡在内阁之外。吾等眼看任期将满,除汝玉兄之外,你我两人还能留京否?”
王守履哑然失色,无法作答。随后两人对坐无言,王守履终于告辞离去,出书房之前,王守履突然转身说道:“王在晋的弃辽之策,未必就是错的。”言罢不顾而去。
王守履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陆澄源呆立着寻思了好半天才醒悟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才泱泱不快的对自己说道:“吾辈终究也是名利中人啊。”
从国子监返回了宫内,再走进乾清宫之前,朱由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边的王承恩和颜悦色的说道:“刚刚在国子监内,朕火气有些上头,倒是让王伴伴受委屈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王承恩刚刚被崇祯训斥时还有些委屈,但是很快就把这事给忘却了。作为一名太监,被上位者训斥乃是很寻常的事,只不过到了王承恩这个级别,这种事已经很少发生了而已。
朱由检突如其来的安慰,顿时把王承恩吓了一跳。是的,是被吓到了,而不是被感动了。在皇帝身边服侍,自然是要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
被皇帝责罚,而心怀怨恨,这可是大罪。因此朱由检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到王承恩,反而把王承恩吓的赶紧跪下请罪了。朱由检顿时明白,自己似乎又干了件蠢事。
在这个时代,皇帝是不会错的。有错误的都是别人,或是他身边的人的错误。朱由检不由苦笑着,接受了王承恩的再次谢罪,平息掉自己刚刚道歉引起的风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