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琥珀石似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又那般的白……着实不似宋人。”
小金鸡听着,眼睛一亮,娇声道:“只怕又是一出好戏。”
姐妹二人又絮絮说了些家常话,之后小金鸡行将离去,忽而又叹了口气,道:“小音姐,奴向来是个心狠的。你虽委婉劝了奴几次,但你也清楚,奴打定了主意,便再也不会改动。刘端端那孩子,奴是定然要害的。那婴孩虽在刘氏肚子里,可却正正经经,是国公府的血脉。他阮国公既然害了咱爹咱娘,那咱们的善心,也不必浪费在他身上。阿姊放心,这是奴的罪孽,与你无干。”
潮音叹了口气,只双手合十,轻念佛号,随即手儿轻轻摸了摸那小金鸡的脑袋,之后便将她送走。姐妹俩却是不知,这一番密语,全都被隔墙的耳朵听了去。
却原来怜怜即将嫁与金十郎,便向阮流珠推介了弄扇作为接替,日后跟在二娘身边伺候她。流珠特意入了宫,求了阮宜爱,阮宜爱对于一个宫婢也不甚在意,她说要,便给了她。弄扇从前虽天真稚拙,可跟着怜怜锻炼了些时日后,也渐渐明事。她很清楚,阮流珠对她并不信任,而她所要做的是,就是让自己日后的主人,彻彻底底地相信自己。
弄扇因而对于生意上的事儿十分上心,这几日更是积极,在女工院子、京郊别庄和徐府之间来回地跑,一点儿也不嫌累。此时素缣已回了老家嫁人,雪风一直对于自己的去向缄口不语,但弄扇却听人说了,那林雪风早与二皇子殿下有情,一离宫便入了二皇子傅从谦的府,伺候他去了。弄扇对于这二人的生活毫无欣羡,她不明白干嘛急着嫁人,在阮二娘这里忙活明显有趣多了。
这一夜,外面下了雨,前门处的大街上积水甚多,弄扇便打算从后门走回徐府,不曾想却撞见那尼姑潮音形迹可疑,领了个一看便十分风尘的小娘子入了门内。她心中好奇,暗暗起疑,附在侧门边上,将这番对话全部听入了耳中,不由得大惊失色,心胸起伏不定,垂眸细思一番后,下了决断。
风狂雨横,不断拍打窗棂。流珠借着烛火,眯着眼缝了几针,实是有些不满,干脆将那半成品的小护符搁在了桌上,喃喃抱怨道:“非要要个护符,还非要儿来亲手缝制。儿这都多少年没正经动过针线了,缝个袜子衣裳还行,护符……这个徐子期,就是个□□烦。”
墙角那侧,男人两腿大分,坐在木椅上,头贴在那美人图边上的砖墙上,半阖着眼儿,听得此言后不由得微微弯唇。他低笑着摇了摇头,又听得一阵门扇开合之声,不由笑容乍收,眼神一凛,便听得墙那边流珠缓缓抬头,道:“怎么这般急匆匆的?瞧这淋了一身雨,一天到晚,心大得很倒是,甚都不在意。二娘跟你说啊,今儿你不在意身子,明儿你这身子就难为你。伤寒病看着小,可却能带起一串的病。”
进门的人恰是弄扇,听得阮流珠之话后,沉默半晌,忽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流珠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却见弄扇顺势握住她两边肩膀,伏至她耳侧,声音压得极低,微微喘气,低声道:“二娘别动,且听奴说。奴句句都是真话。”
她声音又低又轻,再加上门外雨声涟涟,劈里啪啦地击打着窗棂及地面,徐子期纵是耳力极强,也着实听不清楚。他皱着眉,心上微沉,惊疑不定,只又死死贴在那美人图上,仔细听着,却只隐隐听得了些许字眼——国公府、身世、尼姑等等。这些字眼在他心中浮浮沉沉,不住排列,可却令这向来精明的青年也猜不出个究竟。
良久之后,他但听得流珠温声说道:“儿如何会不信弄扇?怜怜既然说了你很好,那你定是很好。她看着性子直,可却不缺心眼儿,你很像她,儿也自然也会像信她一样信你。”言及此处,流珠微微一笑,说道:“今日之事,你勿要想任何人透露了风声。那潮音,儿早就对她起了疑,托人查她去了——她敢试探儿,就不要怕儿看出来。至于旁的事,儿会处理,弄扇不必忧心。”
弄扇连忙道:“那就好。那高门大户倒了霉,和儿没有关系,儿怕的就是……”
“你怕的,儿懂。你这一番心意,儿不会忘。”流珠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复又道:“快去洗个热水澡罢。淋了这一通大雨,可莫要着了凉。”
弄扇就此安心,款款离去。流珠掩上门扇,但坐在椅上,削葱根般的玉指不断绞着手里头的帕子,心中不断寻思道:这潮音和那小娘子,到底和国公府结下了甚仇……她是不是可以,趁机利用一番?毕竟这两个小娘子,虽然行走比她方便,但是身份太过低微,如果这二人信得过的话,倒是可以和她们联手,在傅辛动手之前,就给国公府一个教训。至于这童莞是谁,她全然不晓,想来该是她嫁人后入的府,亦或者他在府中时,行事向来低调,这才不曾惹了她的注意。阮镰……阮镰钟情的人,其实是他?若果真如此,那她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流珠蹙着眉,拿了铜镜,仔仔细细地盯着铜镜之中,自己那一双眼儿看,心中又想道:那连氏看着分外怯弱,连汴京都不敢回,果真敢干出这种事儿?腹内珠胎暗结,再灌醉府中那以宠妻闻名的男主人,骗着他接收了自己?
承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流珠回忆着自己未出阁时,困于国公府内的时光,不由得越想越觉得蹊跷,暗自叹道:那宠文字里行间都是情意绵绵,写的全是男欢女爱,如意人生,可这里面,怎么就藏了这么多事儿呢?这人,怎么个个都这么能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只得叹了口气,又抓起那护符看了看,掏出小箱,将绣了一半的护符收好,随即又唤怜怜端着盥洗之物等过来。一看见怜怜,流珠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和她说这些腌臜事儿,只又和她聊了聊亲礼的事儿。
怜怜和金玉直这俩人儿,也是有意思,一来就是奔着成亲去的。亲礼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在六月,满打满算,也就俩月了。流珠和她笑语一番,梳洗罢了,便脱衣上榻。待听得烛火被吹熄的声音后,墙那侧的徐子期也吹灭了手中的烛盏,默不作声,蹑手蹑脚,通过那机关之口回了自己的屋内。
一回屋中,寒气便迎面而来。徐子期坐在榻边,双手交叠,一双眼睛锐利如若刀上冷锋,又好似雪夜中的饥饿孤狼。他暗暗思虑一番后,勾了勾唇——无论如何,他有些等不及了。等到开战之前,他必要逼那娘子给他给答复,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