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子见利箭射到了穆楚寒,顿时傻掉了,对身边的白衣男子吼道:
“谁让你射九爷了?你竟敢伤了九爷?!”
白衣男子吓得手中的弓掉在地上:“我没…没想射他啊!”
“怎么办?”
蓝衣男子骇得都不敢往山下看,催促着:“快,快撤,快回盛京去,都回府里窝着。”
白衣男子最后看了一眼,紧抱着那个女子,后背插着两只冷箭的穆楚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狼狈的溜了。
穆楚寒似感觉不到身上被厉箭射中的痛楚,心慌意乱捧起沐雪的小脸,又拉了她的手,飞快的打量她全身上下,见她前衣襟上染有鲜血,一颗心顿时揪起来。
“娇娇,你受伤了?”
穆楚寒用手去摸她衣襟上的鲜血,满脸焦急就要撕开她的衣服查看,沐雪双手握着他修长带血的手指,忍着腹中剧痛,强压自己发抖的身体:
“爷,爷,不是我!”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这是爷身上的血,不是我的,爷…。”
厉箭穿透了穆楚寒的整个身体,森冷的铁箭头带着血从后背射穿到前胸来。
该死的,这支箭恰好射在穆楚寒的左胸上,不知道有没有射中心脏。
沐雪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担心紧张的要命,这一刻,她的心是那么强烈,她不想眼前这个男人死,一点儿都不想。
穆楚寒听了沐雪的话,低头才看见自子胸膛上有两支冒出来的锋利铁箭头。
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箭没有射中面前的小人儿。
“九爷!”甘左甘右赶过来,瞧着穆楚寒身上插着两根箭,震惊不已。
穆楚寒握住肋骨边那根厉箭,粗暴的一把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带出一股鲜血,瞬间将他白衣染得血红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沐雪觉得她心痛的快呼吸不了。
“爷!都是我不好,你不该为我挡箭,他们是冲我来的,要杀的人是我。”
一开始商队的人四处乱逃,也没见有箭追着他们,全都来射她的马车。
后来穆楚寒他们来了,箭却突然停了,后来突然发难,只看这最为致命的三支箭,偏偏是她离开穆楚寒怀抱的时候,冲着她来的。
沐雪还不傻,虽不知道是何人要置她于死地,却也能看出这些人颇为忌惮穆楚寒,便看如今,穆楚寒一受伤,箭便停了。
甘左甘右瞧着眼前白衣染血的穆楚寒,射在他左胸那支箭倒是不好拔下来,都是习武之人,当然晓得身体各处的命脉。
穆楚寒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胸的箭,也没蠢得去拔:
“冲你来,便是冲爷来。”
“爷!”沐雪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料手上沾了穆楚寒的血,在雪白的脸上抹上一道血红,看起来特别骇人。
穆楚寒看了,虽知道不是她的血,也不免心惊肉跳,赶紧拉起沐雪身上的披风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
甘左皱着眉道:
“九爷,咱们赶紧回去吧,你身上的伤!”
甘右说:“九爷,我这就快马加鞭带温御医来。”
穆楚寒身上那根箭在如此关键的地方,受不得马上的颠簸,三小姐腹中的小公子也经不起折腾,甘右只得独自赶回去叫人。
穆楚寒瞬间明白了甘右的想法,点了点头。
甘右看了甘左一眼,甘左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甘右便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穆楚寒站起来,似乎不知道痛一般,将地上的沐雪抱起来。
“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沐雪常听穆楚寒对她说,喜欢她,他爱她,爱到骨子里去了,却从没有相信过一次,他喜欢轻浮的叫她小娇娇,心肝儿,心尖尖儿,每次动情要她都要得发狠,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揉进他身体才甘心。
不管人前还是人后,只顾着他自己高兴,想抱就抱,想摸就摸,想亲就亲,也不忌黑夜白日,书房、阁亭,他想要了就马上就要,从未顾忌过她一分脸面,她上辈子不过暗恋过一回,不懂情爱,总觉得自己于他,不过一个玩物儿。
她出逃那夜,才听人说他在盛京最大的青楼与花魁纠缠欢好,怎得他还能来为她挡箭呢?
他口中的真心,是真的吗?
沐雪不敢问,不敢想,只晓得便是这一刻,眼瞧着穆楚寒挡在他身前这一幕,她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其实她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穆楚寒执意要骑马赶回盛京,沐雪和甘左都担心他身上的伤,却谁也劝不动。
幸好他还顾着沐雪的肚子,这才放慢了速度。
离盛京还有两日路程的时候,沐雪他们碰着了甘右等来迎接的人,甘右抓着白胡子白头发,与珠儿她们一天到盛京的温御医,冲在最前面,一见着怀中横抱着沐雪打马儿而来的穆楚寒,甘右心里就紧紧一缩,赶紧翻身下马,将抓在手里的温御医推上去。
“快去,给九爷看伤!”
穆楚寒身上的血已经凝固,在他白衣上结成了血块,沐雪每看一眼,就心痛一回。常听人说锥心之痛,原来心痛起来,真的如有铁锥在打砸。
为着身边的男人能早一些看伤,沐雪肚子痛了三天,但见身下没出血,也不敢开口,自己咬牙忍着。
穆楚寒身上射进他左胸挨着心脏的那根箭,箭头箭尾都给甘左小心翼翼的剪断了,穆楚寒顾忌着沐雪肚子里的孩子,横抱着她,不敢让马儿颠着了她。
沐雪配合这,搂着他的腰,小心避开他身上两处箭伤。
终于是与甘右他们会合了。
穆楚寒抱着沐雪下马,温御医自从去过金陵那诡异的银矿,已经晓得自己这辈子都脱不了身了,只能忠心耿耿跟在穆楚寒身边。
这骤一瞧着浑身是血得穆楚寒,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甘右一把扯住温御医,眼神有些恼火。
沐雪抱着肚子站在一边,努力不给穆楚寒添乱,温御医上前来粗略看了穆楚寒身上的箭伤,心里不禁感叹:
乖乖,九爷也真是命大不怕死,这箭都射进命门了,还敢打马狂奔,跑了三四日。
“九爷,须得把这箭拔出来才好!”温御医吞了吞口水。
温御医摸了口袋中随身带着的固血丸给穆楚寒服下,等半日后,后面的人马赶到,搭起了帐篷,忙碌起来,又烧了水。
青烟和红玉过来伺候着,青云带着红珊烧了水,在帐篷中隔出一块儿地来,抬上来木桶给她沐浴。那边穆楚寒已经收拾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敞开衣襟,温御医给他包扎了肋骨旁边的箭伤,却对着他左胸上的箭迟迟不敢下手。
沐雪心里担心穆楚寒的伤,等红玉给她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穆楚寒那里,正巧看着温御医手中拿着刀子,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
“九爷,老奴实在没有把握。”温御医将手中的刀子放下。
沐雪听了心中咯噔一下。
穆楚寒看她进来了,皱了皱眉。
温御医低着头不敢看穆楚寒的脸,开口说:“九爷,离京只有两日路程,若坐马车,只要不动着爷身体里这根箭,倒也不碍事,不如先回京去。”
“且京里的药材也齐全,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把箭拔了出来,万一邪祟入体了,可就更不妙了。”
沐雪听明白了温御医的意思,邪祟入体不就是感染吗?确实,这个年代又没有抗生素,多少人病症都是死于感染,春季病菌也多,可,这箭都插入穆楚寒体内三四天了,还要等两日,可不是和血肉都长在一起了,倒是在拔起来,即便没有生命之忧,怕也能将人活活痛死!
“御医确定,两日内没得危险?”
温御医回头,猝不及防的就瞧着了沐雪顶着个大肚子站在一边,一时脑袋有些发懵,娘子竟然怀了九爷的孩子了?
沐雪咬咬唇,走过去,问:
“御医,可曾听说过麻沸散?”
温御医愣愣的摇头。
穆楚寒将衣襟收拢,站起来搂住沐雪,带她坐下。
“来给娇娇把把脉,瞧瞧她肚子里,爷的孩儿可还好?”
温御医一把脉,就晓得沐雪动了胎气,又滑胎之症,整张脸顿时就不太好了。
“如何?”穆楚寒盯着温御医的脸,见他变了脸色,俊脸瞬间凌冽起来。
沐雪看穆楚寒一脸紧张,握住他的手,强笑一下:“爷,我无事。”
温御医踌躇着开口:“九爷,咱们还是快些回京吧,娘子肚子里的小公子怕有些惊着了。”
温御医的话说的很轻,穆楚寒却瞬间变了脸,摸着沐雪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
“青烟,收拾好,这就回京。”
这才刚把费心费力把帐篷搭好,不过是沐浴了一着,吃了顿饭的功夫,怎么又要走啊!
众人心里不敢埋怨,赶紧收拾,穆楚寒低头盯着沐雪巴掌大的小脸:
“身子不舒服,为何不告诉爷?”
他语气中隐隐有着怒气,难道她就一点儿不将他们的孩儿放在心里?
“娇娇,莫不是你是故意要弄掉爷的孩儿?”
温御医见穆楚寒发了怒,赶紧溜了。帐篷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穆楚寒突然发怒,捏得沐雪的手生痛,她怎会不担心不在乎肚子里的宝宝,只是不愿耽误了他的箭伤,若她说出来,他肯定会把马跑的更快,若不小心动到他胸口的箭,便是一分一毫,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她肚子的那种痛尚且能忍受,身下也没有出血,还能拼一拼。
穆楚寒心里怒火中烧,瞧着沐雪明亮漆黑的双眼慢慢蓄起点点泪花,咬着红唇,没有回话,只觉得心中钝痛,比利箭射进他心脏还要痛。
他到底还要怎样,人们都说他心狠心硬,却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娇弱小人儿的心狠心硬?
沐雪看见穆楚寒一张俊脸,怒气勃发,双眼毒蛇一般盯着她,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踮起脚,双手去抱他的脖子,用唇吻住他,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这还是沐雪头一次主动吻他,穆楚寒顿觉旖旎,想到她肯定是心思被自己道破了,才这般与自己耍花招。心中更恨,虽不舍她唇边的柔软,还是一手握住了她的后脖子,将她拉开。
这才看见沐雪脸上已经布满泪水,穆楚寒心如刀割,便是晓得她又在假意屈迎,还是忍不住为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而心碎。
“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沐雪咬唇摇头,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让眼前显然怒极了的男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