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接着打扰她。
车子开到了陈家楼下,陈硕揉着眼睛从车上下来。咳要进陈家门了,终于又要进陈家门了!她前半生的一切悲剧都发生在这个门后,现在站在这里突然有了一种又要进局子的感觉。咳,怕什么?爸爸陈应还能从地里蹦出来再给你一耳光不成?那些年捅进身体里的刀子虽然再也拔不出来,但是时间让伤口都麻木了,不疼了,不也很好嘛。
陈家佳已经二话不说上来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快点快点,妈妈都等急了。”
陈硕眯着眼睛,克制着没把那双刀一样爪子扒开,略有些讽刺的翘着嘴角顺着那力道进了门。
妈妈确实在等她。照面的一刹那,陈硕觉得好像在她眼里看见了水光。咳,我说妈妈,你就是这么一个矛盾而软弱的人,拿不起也放不下。
陈硕在美国的这些年偶尔也闲来无事的反思下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悲情。身世和感情,还算她倒霉加眼瞎,认了就认了。可父母那种许与不许若有似无的亲情却是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她活剐她,让她每天都想一头撞死一百八十回。陈家人都不是学哲学的,但父母却是时时都在否定和自我否定中实践得特别起劲儿。他们在内心最深处并不能接受她,却在有在良心和情感上不能将她完全舍弃,在这种自我矛盾中所表现出来分裂,终于也让她精神分裂了,导致本来一个没心没肺天真无忧的正派少女愣是被磨成了反社会反家庭的失足青年。
不过这分裂人格她现在已经切换自如如鱼得水了,所以此刻只用微笑上去拥抱一下八年没有见到的陈太太王茹,轻轻叫了声“妈”。
陈太太的身体有点僵,回抱住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陈家佳在一边笑着说:“这下我们一家人算是齐了。”顿了顿又说:“妈妈,还是先让硕硕去梳洗一下吧,十几个小时飞机可够折磨人的。”
“是,是。”妈妈好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拍着陈硕的背轻声说,“硕硕你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开饭。我让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酱鸭子。你挺久没吃过了吧?”
陈硕松开陈太太,笑着说:“确实挺想这一口的。”咳早就不吃这些了,妈妈,离开了你们,我总得自己活下去吧。
顾予来自然也留下来吃晚饭了。陈硕眼角瞅着他,怎么看怎么是个准上门女婿的模样。在古时候当倒插门是要被全城人民鄙视的你晓得么?
等她的注意力放回到饭桌上的时候,才发现这顿饭的气氛……实在有点诡异。首先是妈妈一直给把盘子里最好的菜夹给陈家佳,当然自从陈家佳踏进这家门起陈太太就在饭桌上就当她是个残废她早就看习惯了;然后陈家佳一直把自己碗里的菜夹给顾予来,当然基于陈家佳这么多年对顾予来的痴狂她也看习惯了;但是顾予来竟然也旁若无人把自己碗里的菜夹给陈硕,这就实在看不下去了。喂这位上门女婿,你是不想在陈家混了是吗?
这番无言中的传递让陈硕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场景:在上甘岭战场的山洞里,连长拿着个小苹果咬了一口,递给旁边口干舌燥的小战士,小战士舔了舔苹果,又交给旁边的老班长……
陈硕撑着头看着那三个埋头夹菜的人,特别想说一句其实吧咱没困难到那一步,能好好自己吃自己的吗!谁特么的爱吃你们的口水啊……
吃过晚饭,陈硕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分发,无非就是些保养品围巾小首饰什么的。在挑选礼物这件事上她没有花太多心思,不过陈太太还是挺高兴。陈家佳经过刚刚那顿饭好像有点沉默,接到礼物时只是虽然也笑着说了喜欢,但明显没有下午刚见面时那么收放自如了。装蒜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能量的,陈家佳竟然还有能量不足的时候真是稀了奇的。
“我的呢?”顾予来很自然的凑过来。
陈硕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一个花里胡哨且一看牌子就贼贵的领带夹。选这东西费老劲儿了,既不丢份儿也不实用。依照顾予来一贯正儿八经的穿着风格,这领夹带出去会丢人丢到姥姥家,所以注定会压箱底儿不见人的。
顾予来看了一眼就放进兜里。
人人有份皆大欢喜之后,陈太太声音还残留些激动:“硕硕你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让他们帮你把行李搬上去吧。”
陈硕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今晚最不和谐的一刻即将来临。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宣布的,可谁知道一下飞机就被那俩劫回陈家了呢?“公司已经帮我订好了公寓,我准备住到那边去。”
“这为什么呐?”陈太太一脸不能相信的样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干嘛不住自己家。”
陈家佳歇了一阵好像也恢复了一点能量,“是呀,家里多方便。而且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晚上咱们可以聊天呀。”
陈硕想着大晚上跟你聊什么?应景的鬼故事一堆你听吗?面上却仍是微笑着,淡淡说一句让陈太太和陈家佳这一晚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话:“我这次回来,是作为mp公司美国总代表的助理,协助推进mp对睿康的收购。住在家里确实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