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从学校出来就跟着李思混饭吃,但是确实从来没有跟李思交过底子。可是既然回来了,李思会知道那也是迟早的事。
她也早就准备好要跟李思交代这个事。mp的薪水确实让傻子都难以拒绝,所以她回来了;但是mp的律师团更加凶残,她可不要以后真出点什么问题被冠上什么利益关系之类的名声,不仅会赔光她这么多年攒下的老本,还会断了她以后的生路。
更重要的是,要是从陈家那儿听到这些事,那就指不定会是个什么版本了。
“我从小长在陈家。那时候,我的父母还只是制药厂的工人,也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非常爱我,一切都像个正常温暖的家庭一样。后来中国企业改革,我爸下了岗……就是失业了,他借钱买下了那个药厂,开始自己做老板,家里环境也越来越好。直到我十五岁那年,他们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就是陈家佳,说是我妹妹。我们两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长得却一点也不像。然后,我就失宠了。”陈硕笑了起来,好像失宠这件事很好笑。但其实真实发生的时候并不好笑。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听话,却发现自己在家里越来越不招人待见,那种压抑和彷徨让她一度想杀掉陈家佳然后再自杀。
李思没有笑,“后来呢?”
“后来,一直到我十八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是陈家佳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抱走了,他们收养我,算找个精神寄托。”
那是高考前半个多月的时候,压力大得让人喘不上气。学校对她们这些成绩稳定的学生放松了管理,写个假条就可以在家学习。她已经两三天上午没去学校,父母也不知道。他们一门心思都在成绩实在不怎么样的陈家佳身上,爸爸的公司太忙家里顾不上,剩下妈妈简直恨不得亲自去帮陈家佳听课考试,每天各种端茶递水陪读。好像谁也没注意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孩子。
那天上午她正在家里边打瞌睡边看书,听见门响知道是妈妈买菜回来给陈家佳做午饭了,还听见了姨妈的声音。没想到还听见了让她这一辈子命运彻底改变的一段对话。
姨妈说:“你这东西怎么都买这么点啊?俩孩子够吃吗?”
妈妈说:“硕硕每天都自己在外面吃。家佳身体不好,我怕她在外面吃坏肚子。”
姨妈叹了口气,说:“姐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也实在太偏心了,虽然硕硕不是你们亲生的,但是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
陈硕的耳朵跟被炸聋了一样,“不是亲生的”那几个字在她脑中猛烈的左右撞击盘旋,撞得她头晕眼花耳中一片嗡鸣。她想站起来冲出去问清楚,可是却重重的摔倒地上,额头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那时候她多希望那就是一场噩梦,一场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让她精神错乱的噩梦。可是当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头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躺在医院,才知道这场噩梦般的现实惨剧远没有结束。父母语重心长的坦白了她的身世,原来她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因为恰好跟陈家失踪的女儿同一天生日,所以被陈家父母收养了。可是天意也不知道是在弄陈家佳还是弄她,过了十几年陈家佳竟然还找回来了。
陈硕懵了。明明以为她和陈家佳只是内部矛盾分配不均罢了,到头才知道原来是敌我矛盾根本是你死我活,哦不对,是胜负早就注定,根本没活路留给她。心如刀割的万念俱灰次方都不足以形容她一败涂地的状态。
父母说她还是他们的女儿,可是从他们的言行来看陈硕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了。即使他们在物质上能够负担两个孩子,情感上却再也无法负担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事实都会觉得接受不了。”李思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你已经很坚强了。”
坚强吗?陈硕笑了笑,没有接他这个话。内里都烂了,别人看不到而已。
出院回家之后,她精神极度抑郁,每天都在油锅里炸一样的熬完了高考等到了分数。虽然考试时状态实在不好,但勉强还是够了北大的分数线。陈家佳也跟她预料的一样,虽然每天就差没用参茸吊着,也还是考得一塌糊涂。
家里没有一个人为她能上北大高兴。反倒是陈家佳每天哭哭啼啼好像随时准备去死,母亲每天愁云惨淡紧紧看着陈家佳生怕她想不开,父亲更是连生意都不管了,天天出去找关系陪喝酒就想让陈家佳在北京上个好点的大学。
她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期待也就这么消失殆尽了,在家里再多呆一秒钟都觉得要喘不过气。自然而然的,她想跑了得了。
但没钱啊,她就想到了顾予来。大她一岁的顾予来已经是大学生,不止一次的跟她显摆每个月爸妈都给生活费,自己还能打个工整点零花儿,俨然一大款。陈硕想着凭他俩十多年的交情,借点钱先出去租个房子,然后找个暑期工什么的,生活应该勉强能应付的。
她偷偷给顾予来打了电话,也没有说原因只说借钱,顾予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说要等两天凑一下钱。她悄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还看好了一个地下室,准备一拿到钱就走。
可以他俩约定的那一天顾予来没有来。倒是陈家佳带着五千块钱出现了,说顾予来有事来不了,托她把钱带过来。
陈家佳说她之所以愿意帮这个忙是因为陈硕走了对大家都好,她也不想每天在家里对着这个姐姐装亲热。那时候陈硕虽然人生大起大落,但基本上也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而且她太想换个活法,所以没想太多,拿了钱离了家以为从此奔向了自由的新人生。
可是打死她也没想到,她的新生活还不两天,就有两个警察上门把她带去了派出所,原因是陈家报案说不见了五千块钱,而她跑了,你说还能怀疑是谁偷的?父母黑着脸在派出所等着,她哪儿见过这阵仗,哆哆嗦嗦的说钱是顾予来让陈家佳给她的。可是警察拿出顾予来的证词她直接傻了眼。人明明白白的说:陈硕找他借过钱,可最后没找他拿,连她人都没见过。
陈家佳就更不用说了。像个被吓坏的小兔子,红着眼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几天她天天都跟同学在一起,压根儿没见到陈硕。当然,她的同学跟她说法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陈硕绝望了。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也明白了什么叫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她人生不止如戏,还他妈是个烂戏。
好在那时候陈硕还差那么几天才满十八岁,算未成年,盗窃金额也不很大,人民警察也算宽容不愿跟个小姑娘较真,让爸妈领回家管教。可是家贼这个标签,陈硕是一辈子也拿不掉了。
而陈家父母自然也把她当盗窃犯,天天锁家里防着她跟防贼一样。本来的漠不关心顺理成章的转变成了避之不及。当然陈硕也消停了,她真当自己坐牢一样安分的呆在家,谁也不见,当然也没有谁再来找她。报志愿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填了南京大学。她想离开北京,离开这些人,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也不见。
“我还是很感谢陈家,至少他们还愿意帮我支付大学的学费。然后我愉快的去南京上学了。”陈硕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她的“犯罪史”,简单给老板铺垫铺垫,省的以后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真当她有前科把她给炒了,那这趟国回得可太冤了。
李思一边默默的听,一边就着她的话把烤鸭又消灭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