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里也额外的关照一下?”
宋楚芳在皇帝那里,多少能说上话的,而且她进宫之后一直本分,刘皇后和瑾妃对她也都还好。
“也好,你去吧,我就不写信了,你穿个口信就好,就说——”宋亚青点头,话到一半,外院一个侍卫就捧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从外面进来,“三老爷,方才有人送了件礼物过来,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宋亚青狐疑,走过去,漫不经心的将那盒子打开。
那锦盒做的极为精致,里面也是上等贡缎垫着,而那里面横卧着的,却是一只齐肘而断,另一只齐肩被切下来的,一双男人的手臂。
宋亚青毕竟就只是个读书人,见状就是骇然倒退两步,忍不住的一阵恶心,“这——这是——”
那侍卫本来看那盒子精致,又赶上年关,就只当是什么人送来的年礼,不曾想里面放着的会是这样血淋淋的一件东西,登时也是脸色铁青。
宋亚青的随从上前一步,面色铁青的喝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简直太放肆了。”
“这——属下也不认识来人。”那侍卫为难道,仔细想了想送盒子来的那人的话,就如实转述道:“那人说,三老爷的左膀右臂是帮了您大忙的,他不好私藏,叫送回来,给您留个念想。”
当时他也只觉得来人的话很奇怪,根本没多想,现在想来——
这的确是一双左膀右臂。
宋亚青被吓的也是丢了半条命,根本就容不得多想就想挥手叫来人把这盒子扔出去,这时候却是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匆忙的从过去,压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仔细一看,就又如是被人敲了一闷棍,险些晕死过去——
那两截断臂上的刺青他认得,还有右手手背上的一道严重的伤疤,这是卢久金的一双手。
是那个丫头做的吗?这也就是说他派出去灭口的人都栽了?可是如果卢久金没能成事,那为什么宋楚兮昨晚没有进宫去揭发他和宋楚芳呢?
难道是两败俱伤?
这已经是宋亚青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了。
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就冷冷的对那侍卫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样无聊,处理掉吧。”
“三老爷,需不需要报官?”那侍卫道:“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想要对您不利,所以才送了这样东西过来警告?”
这何止是警告?宋楚兮要对他不利那也是一定的,可是他没有证据,并且——
如果对外宣扬,说他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公开恐吓,他的脸就都丢没了,以后都不要在北狄朝廷的权贵圈子里混了。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正赶上过年,就不要给衙门添晦气了,你去处理了就是。”竭力的不叫脸上表情露出破绽,宋亚青摆摆手。
“那好吧!”那侍卫捧着盒子退了出去。
待到他刚一拐出了院子,宋亚青的冷汗就一股脑儿全部冒了出来,同时双腿发软,一把撑住了桌子。
“老爷,您还好吗?”他的亲随连忙过去搀扶。
宋亚青却挡开了他的手,焦急道:“你快去,马上递牌子进宫,问问良嫔娘娘那边的状况,告诉她,让她仔细防备着那个丫头。”
那随从见他这个样子,很不放心,但是又见他着急,就不敢怠慢,紧赶着进宫去了。
*
宋亚青压着他这边的事情没有报官,却并不代表这一天衙门里就真的能平安无事继续过年。
一大早,掌管京城防务的怀王殷梁就被京兆府衙门来人请了去。
来人禀明了缘由,他就带人直奔了城外的护城河。
这里临近北城墙,彼时岸边已经熙熙攘攘的挤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京兆府尹周玉春正神色凝重的指挥压抑们下到冷水里打捞浮在水面上的尸首。
殷梁过去的时候,岸上已经并排摆了七八具黑衣人的尸首,而水面上还飘着四五具。
殷梁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怀王殿下到了,让路,都让路!”引路的衙役大声斥责。
周玉春赶忙快走两步迎上来,躬身道:“恭迎殿下!怀王殿下恕罪,本来这过年的好日子里,下官不该打扰殿下的,实在是这一次的事情有些特殊,所以——”
虽然平时流氓斗殴,邻里纠纷什么的,偶尔也会有血案发生,但是有一两个的损伤这就顶了天了,现在一下子从这护城河里发现了十二具尸首,算是惊天大案了。并且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这样的打扮就证明了他们应该是受谁指派的同一伙人。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年关之际集结京城?他们是受谁指派?又意欲何为?
种种谜团不得开解,足够闹的人心惶惶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殷梁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翻身下马,走过去瞧了眼横在岸边上的尸首。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因为这两天过年,城门都开的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这几天小商贩们都不进城做生意了,这边经过的人也少,是一家人出城走亲戚的时候路过,这才发现的。”周玉春道,说着,就引殷梁过去,用脚将一具尸首的脖子往旁边踢了踢,露出下面的伤口,“仵作已经大致的验过了,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处致命伤,下手的人应该是绝顶高手,暂时还没有发现能够用以追踪凶手的线索。”
“那这些人的身份呢?”殷梁面无表情的沉默了片刻,问道。
“问过许多人了,都说只是生面孔,没人见过。”周玉春叹一口气,一筹莫展。
刚过年就遇到这样的大安案,并且线索渺茫,足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的了。
“如果凶手方面不好追查的话,那就先从这些死者身上查起吧,他们身上的物件上,多少应该会留下些线索。”殷梁道。
“也没有!”提及此事,周玉春面上神色就更显尴尬,“这几具都已经搜过了,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具体的,还要等水里的几具全部捞上来才能知道。”
殷梁面上神情一直很冷静,这时候眉心才隐约一跳,意味深长道:“很干净?”
“是!”周玉春只觉得无奈,还是如实禀报道:“身上所有的私人物件好像是被人搜刮一空了,可能是故意不想留下线索的。”
人为的?杀了人,却抹掉了和他们相关的一切线索?
凶手要掩饰这些人的身份?可是——
为什么?
这件事扑所迷离,似乎演变的更加棘手和紧张了。
殷梁紧皱着眉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现在正值年关,他很怀疑是不是殷绍弄了这件棘手命案出来,要给他穿小鞋的。
*
城西驿馆。
宋楚兮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也没过问昨晚那些事情的后续进展,只就神清气爽的用了早膳。
这几天他们人在经常,又赶上过年,少不得要往各权贵之家走动。头一天因为她病着,端木岐就也闭门谢客,留在了驿馆里,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门应酬去了。
“少主说小姐的病才刚好,让您再养几天,不要出门,省的累着。”舜瑜端了漱口水给她,伺候她漱完口,又端了茶过来。
若在平时,宋楚兮可能并不会多想,可是这一次,她却总觉得端木岐是故意将她圈起来关在这驿馆里的。
她只是风寒发烧,明明已经没事了。
宋楚兮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就听院子里面舜瑛的声音,戒备道:“太子殿下?我家少主今天不在,请您晚些时候——”
太子殿下?哪个太子殿下?
殷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往这里跑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彭泽太子即墨勋了。
可是这个人来干什么?
宋楚兮微微皱眉,手下拢茶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去,果然就见即墨勋带了个近身的侍卫已经进了院子了。
“端木家主不在就不在,本宫又不是来拜访他的。”即墨勋被舜瑛给拦了,就负手站在院子里,冲屋子这边努努嘴,“宋四小姐不是在吗?本宫找她。”
找她?她跟这人有什么好说的?
宋楚兮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外面舜瑛和他周旋,端木岐不在,舜瑛肯定不能随便放他进来,就继续推诿道:“我家小姐还在养病,今天不方便,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还是等我家少主回来,您过去同他说吧。”
宋楚兮一个姑娘家的住处,本来就方便他出入的,而且舜瑛的态度又很明显,如果换做是个稍微矜持一点的人就都该是知难而退了,可这即墨勋却并不当回事,只一尊神一样的站在院子里道:“要不要见本宫,可不是你一个丫头说了算的,本宫这里有些东西要送给宋四小姐,收与不收,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无赖!
舜瑛已经是有了脾气,不过却没办法发作。宋楚兮知道舜瑛打发不掉这个人,就放下茶碗,起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即墨勋见她露面,唇角就隐晦的翘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太子殿下找我?”宋楚兮问道,却没近他的身,站在了一丈的距离之外。
即墨勋玩味着,越过舜瑛去看她,那神态只见却有些散漫的笑道:“本宫这里有些东西,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就给你拿过来了。”
说话间,他略一招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就上前一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蓝布包袱仍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包袱在地面上摊开,里面却都是些杂物。有半旧的荷包,小的香囊,鼻烟壶和手绢,还有一些小的挂件,成色不怎么样的玉佩,或是刻着些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护身符,大部分都是男人用的东西,而甚至也还有几样好像是女子的贴身物件。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那里一扔,舜瑛就瞬间冷了脸,“殿下,您将这些脏东西带到我家小姐的跟前来,未免有失礼数吧?”
即墨勋并不理她,只定定的望着宋楚兮,“宋家丫头,你的脑子灵光的很,这些东西的出处,就不需要本宫再跟你一一阐明了吧?怎样?本宫给你的这个人情,你准备怎么还?”
就算送出本来还心存困惑,不过稍微一联想就心里有数了——
昨天半路拦截他们的那些弓箭手,最后是即墨勋的人去处理的。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些肝胆对他下手的人,所以那些人肯定都被杀了,本来如果他诚心要闹,这个时候京城里头就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了,可是现在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就说明,或是他连那些人的尸首都处理干净了,也或者他是将他们的身份给瞒下了。
他们宋家人内部的冲突不算什么,可是宋亚青的人居然明明看到了即墨勋的车驾还下黑手,那就是大逆不道,皇帝随时栽一顶大帽子下来,就足以让他们宋家翻不了身。
即墨勋搜走了那些弓箭手身上的信物,然后——
拿过来威胁她?或者——
是想要和她谈交易?
宋楚兮只觉得好笑,然后就毫不掩藏的轻笑了一声出来道:“就算是要送人情,太子殿下您也找错人了吧?你该是去找宋亚青才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即墨勋不以为然的勾唇一笑,“如果本宫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北狄的皇帝陛下面前,你觉得你会怎样?”
“我会怎样?当然是谢过太子殿下您的慷慨推手了。”宋楚兮道,面不改色的冷冷道:“我和宋亚青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太子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是巴不得他们死的,您肯成全,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即墨勋见她这副神气,便就隐隐的没了耐性,冷了脸道:“你就不用在本宫面前强装镇定了,你也是宋家的人,一旦宋亚青会被追究——行刺本宫的罪名,足够连坐你们整个宗族的了,你以为到时候你就能够全身而退了?”
他的心里认定宋楚兮这是在虚张声势,就算她再狠,也不可能完全不怕死。
宋楚兮却懒得和他这种人浪费时间,冷嗤一声道:“既然太子殿下那么想知道,那你就直接去试试好了,何必跑过来和我废话。”说完,就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转身就走。
即墨勋的确是从没见过她这样桀骜不驯的丫头,他虽然憎恶宋楚兮这样的作风,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却不免有了那么点儿花花心思。
今天他会找来,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本来就想连哄带吓的拿下这丫头,不曾想宋楚兮居然连杀身之祸都不怕。
“宋楚兮,你这是给脸不要?”即墨勋是真的被她惹恼了,冲着她的背影扬声冷笑,“你以为你有端木岐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高枕无忧了?别忘了,这北狄的天下可是姓殷的。”
宋楚兮懒得和他废话,只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
即墨勋见她油盐不进,就更是恼怒,隐隐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你这丫头坏就坏在太自负上头了,昨天你不见好就收去拿下那父女两个,现在整个局面已经变了,你已经没机会了,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一大早宫里已经传了喜讯出来,那位良嫔娘娘——”
即墨勋说着,就越发显得幸灾乐祸,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被诊出有孕了。”
宋楚芳怀孕了?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和皇室沾边的事,一旦涉及到皇嗣,那就要完全的另当别论了。
这个筹码,对宋楚芳来说,那绝对是翻转眼前一切局势的王牌,现在就算有人揭发了她昨夜要谋害宋楚兮的事,皇帝也一定会大事化小,不予追究了。
舜瑛和舜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宋楚兮的步子,也突然顿住。
即墨勋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的背影,就等着看她追悔莫及的表情,片刻之后,宋楚兮回头,却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盈盈笑道:“好事儿啊!”
然后就一脚跨进门去,没再理他。
*
太子府。
廖倩华命人找了整夜也没找到轻烟的下落,一直熬到天亮,整个人都慌了,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外面就见冯玉河神色凝重的快步进了院子。
廖青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她仓促的站起来,“冯管家?您怎么来了?”
“娘娘,您现在得空吗?能不能跟属下头一趟?”冯玉河道,语气慎重的更叫人心里发慌。
廖倩华怔了怔。
冯玉河却不等她再多言,就又转身往外走去。
廖倩华用力的捏着手里帕子,使劲的拍了拍胸口,然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冯玉河一路上走的很快,直接就去了安意茹的漓雨轩。
廖倩华瞧见那高处的门匾,心口突然不安生的砰砰直跳,下意识的止了步子。
“娘娘!”郇妈妈上前一步,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指。
“妈妈,难道是轻烟把事情办砸了?”廖倩华胆战心惊的揣测,只一道门槛的距离,她却突然有些迈不动腿。
安意茹没吵没闹的,这太不寻常了,完了,难道是殷绍提前发现了她的意图?那么这就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廖倩华此时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沉不住气的去和安意茹斗气。
“娘娘稳住,先去看看再说。”郇妈妈也是心里害怕,勉强安慰她。
廖倩华努力的定了定神,咬牙跨进门去,进了院子却没见殷绍在,只安意茹脸色惨白的裹着厚实的大氅被婢女扶着站在正屋的门口。院子里围了一些人,都集中在院子里那个小池塘的边缘,廖倩华狐疑的走过去,顿时就是脚下一软——
那池子最里面不起眼的假山石后头,仰面朝上飘着一具婢女的尸首,那眉目——
恰是被她派出去的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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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继续虐渣,继续死人,继续闹腾。大过年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礼物拿啊,每一家都有死人庆祝,这酸爽→_→能换月票了吗?
ps:我再征求下意见,宋楚芳和他老爹,你们觉得哪只先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