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宦官交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上的人,所以他们一生的作为也只在两广边缘之地,还死了多年,皇上得好好想一想,才能把他们两个人从记忆里挖出来。
这个记忆有时候是特别古怪的,你刻意在想什么吧,偏偏就不让你想起来,但是皇上不能说想不起旧臣了,只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把人对上号了。
赵彦恒不知道皇上记得多少,叹息道:“廖沬和胡思祖已经作古,廖沬只有两个女儿,胡思祖只有一儿子一孙子。李夫人本来也是在袖手旁观的,只是泰宁侯府的人和廖氏纠集的人殴斗,冲个六岁的小儿下手,才出手抱走了孩子。”
“两家三代,只有一个孙子?”
皇上是没把廖胡二人记起来,但是他还清楚,历任两广的盐课提举兼任广州市舶司一年的油水有多少,这两块地方其实就是皇上的钱袋子,皇上派了一个内臣坐提督,就是去扎紧钱口袋,皇上吃肉,底下人喝汤,汤面上浮着多少的油花,皇上的心里有数。
“富贵之家,娶妻纳妾,子孙繁盛,分家析产的时候,庞大的权利和财富就会分散削弱,一个拳头是掰不断的,一根根手指,才容易掰断。”皇上不仅仅在讨论廖胡两家,而是教导赵彦恒治国治世之道。
权利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事实虽然如此,但是坐在权利和财富顶点儿的皇上,他不能看着底下人的权利和财富不断的凝聚,这样不利于他的统治。
而廖氏和泰宁侯府孰是孰非,也得仔细想去,十年的油水在三代之后累在一个人身上,拿在廖氏的手里,这笔财帛动人心。
这样一来,谁勾引谁,还真难说了。
皇上对整件事情的态度渐渐扭转,但是对泰宁侯府的贪婪不做评价,对廖氏的境地也不做同情。
这种为君的权术之道赵彦恒听听就过,并没有那种急巴巴的渴求之色,最多恭敬的听着,然后继续说道:“廖氏也知道邓家图什么,现在是两边没谈拢闹翻了,泰宁侯府依势欺负一个寡妇。至于廖氏的姐姐恰在这个档口死了,那纯粹是凑巧,那一位本来就用逍遥散在吊命,没几天活头了。廖氏自知比势是比不过泰宁侯府,现在自愿出二十万两银子,挽回声誉。”
皇上绷着脸倒是有点儿生气了,送银子也是一门学问,什么时机送给谁,可有讲究了,现在出事了再甩银子求急办,收钱办事的也难看。
“陕甘今年遭了旱灾,天不下雨草不长,成群的牛羊草料补足,已经宰了上万,而且还不知道陕甘得旱到什么时候。”赵彦恒道:“廖氏的意思,她愿意为陕甘的旱情尽一点儿绵薄之力,等她回到扬州,就自筹二十万的粮草,扬州豪富群聚,让廖氏来领头,再募集一笔……”
廖夫人还是有果决的,泰宁侯府和她比势,她就和泰宁侯府拼财。自己就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泰宁侯府人口众多,财富已经分散了出去,外强中干的,这笔钱就拿不出来。至于廖夫人的二十万两银子还能再凝聚出多少银子,这取决于廖氏的名声。
所以这勾引姐夫气死姐姐的臭名声,得洗一洗才好回扬州。
皇上挥挥手,赵彦恒可以走了。
治国如治家,朝廷的开销太大了,每天花出去的银子,像江河流入大海,水波打出来的那层白色浪花,真是波涛滚滚的往下洒,所以能省一笔是一笔。
赵彦恒从殿中退出来,走下石阶,景王正迎面而来,赵彦恒拱手道:“恭喜六哥,添丁进口。”
景王笑得甚是春风得意,道:“七弟的喜事也快了……”
赵彦恒笑点了头,从景王身边经过,景王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扭过头来道:“七弟,泰宁侯夫人是长兴侯的亲姑姑,算起来都是姻亲故交,男男女女之事又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孰是孰非李家可分辨清楚了,可别强出头闹得几家子都难看。”
“六哥,京城各家捋一捋,七大姑八大姨的多了,也没有谁是外人。”赵彦恒的声音压着狠劲儿道:“六哥宽心吧,难看的只是泰宁侯府一家。”
李斐还住在平康街的宅子里,廖夫人和胡麒麟住了先前宋多福的屋子,幽露拿着两张花笺道:“姑娘,这是公府里大姑娘的帖子和长兴侯府二姑娘的帖子。”
朱妙华和范之玖?
一看明天她们两人联袂来拜会的时间,李斐一笑道:“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