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转不过来,闭了呼吸,便助他畅通气息,此
刻已然大好了。”
谢烟客冷笑道:“原来如此!”
史婆婆道:“你爷爷说些什么?”石破天道:“他说:我白自在狂什么自大,罪什么深
重,在这里面什么过,你们快出去,我从此谁也不见,你叫奶奶上碧螺山去吧,永远别再回
凌霄城来。”他一字不识,白自在说的成语‘罪孽深重’、‘狂妄自大’、‘面壁思过’,
他不知其义,便无法复述,可是旁人却都猜到了。
史婆婆怒道:“这老儿当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上碧螺山去?”
史婆婆闺名叫做小翠,年轻时貌美如花,武林中青年子弟对之倾心者大有人在,白自在
和丁不四尤为其中的杰出人物。白自在向来傲慢自大,史小翠本来对他不喜,但她父母看中
了白自在的名望武功,终于将她许配了这个雪山派掌门人。成婚之初,史小翠便常和丈夫拌
嘴,一拌嘴便埋怨自己父母,说道当年若是嫁了丁不四,也不致受这无穷的苦恼。
其实丁不四行事怪僻,为人只有比白自在更差,但隔河景色,看来总比眼前的为美,何
况史小翠为了激得丈夫生气,故意将自己爱慕丁不四之情加油添酱的夸张,本来只有半分,
却将之说到了十分。白自在空自暴跳,却也无可奈何。好在两人成婚之后,不久便生了白万
剑,史小翠养育爱子,一步不出凌霄城,数十年来从不和丁不四见上一面。白自在纵然心中
喝酣,却也不疑有他。
不料这对老夫妇到得晚年,却出了石中玉和阿绣这椿事,史小翠给丈夫打了个耳光,一
怒出城,在崖下雪谷中救了阿绣,但怒火不熄,携着孙女前赴中原散心,好教丈夫着急一
番。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却在武昌府遇到了丁不四。两人红颜分手,白头重逢,说起别来
情事,那丁不四倒也痴心,竟是始终未娶,苦苦邀她到自己所居的碧螺山去盘桓数日。二人
其时都已年过六旬,原已说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丁不四所以邀她前往,也不过一偿少年时立
下的心愿,只要昔日的意中人双足沾到碧螺山上的一点绿泥,那就死也甘心。
史婆婆一口拒却。丁不四求之不已,到得后来,竟变成了苦苦相缠。史婆婆怒气上冲,
说僵了便即动手,数番相斗,史婆婆武功不及,幸好丁不四绝无伤害之意,到得生死关头,
总是手下留情。史婆婆又气又急,在长江船中赶练内功,竟致和阿绣双双走火,眼见要被丁
不四逼到碧螺山上,迫得投江自尽,巧逢石破天解围。后来在紫烟岛上又见到了丁氏兄弟,
史婆婆既不愿和丁不四相会,更不想在这尴尬的情景下见到儿子,便携了阿绣避去。
丁不四数十年来不见小翠,倒也罢了,此番重逢,勾发了他的牛性,说什么也要叫她的
脚底去沾一沾碧螺山的绿泥,自知一人非雪山派之敌,于是低声下气,向素来和他不睦的兄
长丁不三求援,同上凌霄城来,准拟强抢暗劫,将史婆婆架到碧螺山去,只要她两只脚踏上
碧螺山,立即原船放她回归。
丁氏兄弟到达凌霄城之时,史婆婆尚未归来。丁不四便捏造谎言,说史婆婆曾到碧螺山
上,和他畅叙离情。他既娶不到史小翠,有机会自要气气情敌。白自在初时不信,但丁不四
说起史婆婆的近貌,转述她的言语,事事若合符节,却不由得白自在不信。两人三言两语,
登时在书房中动起手来。丁不四中了白自在一掌,身受重伤,当下在兄长相护下离城。
这一来不打紧,白自在又担心,又气恼,一肚皮怨气无处可出,竟至疯疯颠颠,乱杀无
辜,酿成了凌霄城中偌大的风波。
史婆婆回城后见到丈夫这情景,心下也是好生后悔,丈夫的疯病一半固因他天性自大,
一半实缘自己而起,此刻听得石破天言道丈夫叫自己到碧螺山去,永远别再回来,又听说丈
夫自知罪孽深重,在石牢中面壁思过,登时便打定了主意:“咱二人做了一世夫妻,临到老
来,岂可再行分手?他要在石牢中自惩己过,我便在牢中陪他到死便了,免得他到死也双眼
不闭。”转念又想:“我要亿刀将掌门之位让我,原是要代他去侠客岛赴约,免得他枉自送
命,阿绣成了个独守空闺的小寡妇。此事难以两全,那便是如何是好?唉,且不管他,这件
事慢慢再说,先去瞧瞧老疯子要紧。”当即转身入内。
白万剑挂念父亲,也想跟去,但想大敌当前,本派面临存亡绝续的大关头,毕竟是以应
付谢烟客为先。
谢烟客瞧瞧石中玉,又瞧瞧石破天,好生难以委决,以言语举止而论,那是石破天较像
狗杂种,但他适才一把拉退白万剑的高深武功,迥非当日摩天崖这乡下少年之所能,分手不
过数月,焉能精进如是?突然间他青气满脸,绽舌大喝:“你们这两个小子,到底那一个是
狗杂种?”这一声断喝,屋顶灰泥又是筱筱而落,眼见他举手间便要杀人。
石中玉不知‘狗杂种’三这是石破天的真名,只道谢烟客大怒之下破口骂人,心想计谋
既给他识破,只有硬着头皮混赖,挨得一时是一时,然后俟机脱逃,当即说道:“我不是,
他,他是狗杂种!”谢烟客向他瞪目而视,嘿嘿冷笑,道:“你真的不是狗杂种?”石中玉
给他瞧得全身发毛,忙道:“我不是。”
谢烟客转头向石破天道:“那么你才是狗杂种?”石破天点头道:“是啊,老伯伯,我
那日在山上练你教我的功夫,忽然全身发冷发热,痛苦难当,便昏了过去,这一醒转,古怪
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而来。老伯伯,你这些日子来可好吗?不知是谁给你洗衣煮饭。我时常
记挂你,想到我不能给你洗衣煮饭,可苦了你啦。”言语中充满关怀之情。
谢烟客更无怀疑,心想:“这傻小子对我倒真还不错。”转头向石中玉道:“你冒充此
人,却来消遣于我,嘿嘿,胆子不小哇,胆子不小!”
石清、闵柔见他脸上青气一显而隐,双目精光大盛,知道儿子欺骗了他,自令他怒不可
遏,只要一伸手,儿子立时便尸横就地,忙不迭双双跃出,拦在儿子身前。闵柔颤声说道:
“谢先生,你大人大量,原谅这小儿无知,我……我教他向你磕头陪罪!”
谢烟客心中烦恼,为石中玉所欺尚在其次,只是这么一来,玄铁令誓言的了结又是没了
着落,冷笑道:“谢某为竖子所欺,岂是磕几个头便能了事?退开!”他‘退开’两字一出
口,双袖拂出,两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推去。石清、闵柔的内力虽非泛泛,竟也是立足不稳,
分向左右跌出数步。
石破天见闵柔惊惶无比,眼泪已夺眶而出,忙叫:“老伯伯,不可杀他!”
谢烟客右掌蓄势,正待击出,其时便是大厅上数十人一齐阻挡,也未必救得了石中玉的
性命,但石破天这一声呼喝,对谢烟客而言却是无可违抗的严令。他怔了一怔,回头问道:
“你要我不可杀他?”心想饶了这卑鄙少年的一命,便算完偿了当年誓愿,那倒是轻易之极
的事,不由得脸露喜色。
石破天道:“是啊,这人是石庄主、石夫人的儿子。叮叮当当也很喜欢他。不过……不
过……这人行为不好,他欺侮过阿绣,又爱骗人,做长乐帮帮主之时,又做了许多坏事。”
谢烟客道:“你说要我不可杀他?”他虽是武功绝顶的一代枭杰,说这句话时,声音竟
也有些发颤,惟恐石破天变卦。
石破天道:“不错,请你不可杀他。不过这人老是害人,最好你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学
好,等他真的变了好人,才放他离开你。老伯伯,你心地最好,你带了我好几年,又教我练
功夫。自从我找不到妈妈后,全靠你养育我长大。这位石大哥只要跟随着你,你定会好好照
料他,他就会变成个好人了。”
‘心地最好’四字用之于谢烟客身上,他初一入耳,不由得大为愤怒,只道石破天出言
讥刺,脸上青气又现,但转念一想,不由得啼笑皆非,眼见石破天说这番话时一片至诚,回
想数年来和他在摩天崖共处,自己处处机心对他,他却始终天真烂漫,绝无半分猜疑,别来
数月,他兀自以不能为自己洗衣煮饭为歉,料想他失母之后,对己依恋,因之事事皆往好处
着想,自己授他‘炎炎功’原是意在取他性命,他却深自感恩,此刻又来要自己去管教石中
玉,心道:“傻小子胡说八道,谢某是个独来独往、矫矫不群的奇男子,焉能为这卑贱少年
所累?”说道:“我本该答允为你做一件事,你要我不杀此人,我依了你便是。咱们就此别
过,从此永不相见。”
石破天道:“不,不,老伯伯,你若不好好教他,他又要去骗人害人,终于会给旁人杀
了,又惹得石夫人和叮叮当当伤心。我求你教他、看着他,只要他不变好人,你就不放他离
开你。我妈本来教我不可求人什么事。不过……不过这件事太关要紧,我只得求求你了。”
谢烟客皱起眉头,心想这件事婆婆妈妈,说难是不难,说易却也着实不易,自己本就不
是好人,如何能教人学好?何况石中玉这少年奸诈浮滑,就是由孔夫子来教,只怕也未必能
教得他成为好人,倘若答允了此事,岂不是身后永远拖着一个大累赘?他连连摇头,说道:
“不成,这件事我干不了。你另出题目吧,再难的,我也去给你办。”
石清突然哈哈大笑,说道:“人道摩天居士言出如山,玄铁令这才名动江湖。早知玄铁
令主人会拒人所求,那么侯监集上这许多条人命,未免也送得太冤了。”
谢烟客双眉陡竖,厉声道:“石庄主此言何来?”
石清道:“这位小兄弟求你管教犬子,原是强人所难。只是当日那枚玄铁令,确是由这
小兄弟交在谢先生手中,其时在下夫妇亲眼目睹,这里耿兄、王兄、柯兄、花姑娘等几位也
都是见证。素闻摩天居士言诺重于千金,怎地此刻这位小兄弟出言相求,谢先生却推三阻四
起来?”谢烟客怒道:“你会生儿子,怎地不会管教?这等败坏门风的不肖之子,不如一掌
毙了干净!”石清道:“犬子顽劣无比,若不得严师善加琢磨,决难成器!”谢烟客怒道:
“琢你的鬼!我带了这小子去,不到三日,便琢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闵柔向石清连使眼色,叫道:“师哥!”心想儿子给谢烟客这大魔头带了去,定是凶多
吉少,要丈夫别再以言语相激。岂知石清只作不闻,说道:“江湖上英雄好汉说起玄铁令主
人,无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好!’端的是人人钦服。想那背信违誓之行,岂是大名鼎鼎的
摩天居士之所为?”
谢烟客给他以言语僵住了,知道推搪不通世务的石破天易,推搪这阅历丰富的石庄主却
为难之极,这圈子既已套到了头上,只有认命,说道:“好,谢某这下半生,只有给你这狗
杂种累了。”似是说石破天,其实是指石中玉而言。
他绕了弯子骂人,石清如何不懂,却只微笑不语。闵柔脸上一红,随即又变得苍白。
谢烟客向石中玉道:“小子,跟着我来,你不变成好人,老子每天剥掉你三层皮。”石
中玉甚是害怕,瞧瞧父亲,瞧瞧母亲,又瞧瞧石破天,只盼他改口。
石破天却道:“石大哥,你不用害怕,谢先生假装很凶,其实他是最好的人。你只要每
天煮饭烧菜给他吃,给他洗衣、种菜、打柴、养鸡,他连手指头儿也不会碰你一碰。我跟了
他好几年,他待我就像是我妈妈一样,还教我练功夫呢。”
谢烟客听他将自己比作他母亲,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你母亲是个疯婆子,把自己
儿子取名为狗杂种。你这小子,竟把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摩天居士比作了疯婆子!”
石中玉肚中更是连珠价叫起苦来:“你叫我洗衣、种菜、打柴、养鸡,那不是要了我命
么?还要我每天煮饭烧菜给这魔头吃,我又怎么会煮饭烧菜?”
石破天又道:“石大哥,谢先生的衣服若是破了,你得赶紧给他缝补。还有,谢先生吃
菜爱掉花样,最好十天之内别煮同样的菜肴。”
谢烟客嘿嘿冷笑,说道:“石庄主,贤夫妇在侯监集上,也曾看中了我这枚玄铁令。难
道当时你们心目之中,就在想聘谢某为西宾,替你们管教这位贤公子么?”他口中对石清说
话,一双目光,却是直上直下的在石中玉身上扫射。石中玉在这双闪电般的眼光之下,便如
老鼠见猫,周身俱软,只吓得魂不附体。
石清道:“不敢。不瞒谢先生说,在下夫妇有一大仇,杀了我们另一个孩子。此人从此
隐匿不见,十余年来在下夫妇遍寻不得。”谢烟客道:“当时你们若得玄铁令,便欲要我去
代你们报却此仇?”石清道:“报仇不敢劳动大驾,但谢先生神通广大,当能查到那人的下
落。”谢烟客道:“这玄铁令当日若是落在你们夫妇手中,谢某可真要谢天谢地了。”
石清深深一揖,说道:“犬子得蒙栽培成*人,石清感恩无极。我夫妇此后馨香祷祝,愿
谢先生长命百岁。”语意既极谦恭,亦是诚恳之至。
谢烟客“呸”的一声,突然伸手取下背上一个长长的包袱,当的一声响,抛在地下,左
手一探,抓住石中玉的右腕,纵身出了大厅。但听得石中玉尖叫之声,倏忽远去,顷刻间已
在十数丈外。
各人骇然相顾之际,丁当伸出手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石破天一个耳光,大叫:“天
哥,天哥!”飞身追出。石破天抚着面颊,愕然道:“叮叮当当,你为什么打我?”
石清拾起包袱,在手中一掂,已知就里,打开包袱,赫然是自己夫妇那对黑白双剑。
闵柔丝毫不以得剑为喜,含着满泡眼泪,道:“师……师哥,你为什么让玉儿……玉儿
跟了他去?”石清叹了口气,道:“师妹,玉儿为什么会变成这等模样,你可知道么?”闵
柔道:“你……你又怪我太宠了他。”说了这句话,眼泪扑筱筱的流下。
石清道:“你对玉儿本已太好,自从坚儿给人害死,你对玉儿更是千依百顺。我见他小
小年纪,已是顽劣异常,碍着你在眼前,我实在难以管教,这才硬着心肠送他上凌霄城来。
岂知他本性太坏,反而累得我夫妇无面目见雪山派的诸君。谢先生的心计胜过玉儿,手段胜
过玉儿,以毒攻毒,多半有救,你放心好啦。摩天居士行事虽然任性,却是天下第一信人,
这位小兄弟要他管教玉儿,他定会设法办到。”闵柔道:“可是……可是,玉儿从小娇生惯
养,又怎会煮饭烧菜……”话声哽咽,又流下泪来。
石清道:“他诸般毛病,正是从娇生惯养而起。”见白万剑等人纷纷奔向内堂,知是去
报知白自在和史婆婆,俯身在妻子耳畔低声道:“玉儿若不随谢先生而去,此间之事,未必
轻易便能了结。雪山派的内祸由玉儿而起,他们岂肯善罢干休?”
闵柔一想不错,这才收泪,向石破天道:“你又救了我儿子性命,我……我真不知……
偏生你这般好,他又这般坏。我若有你……有你这样……”她本想说:“我若有你这样一个
儿子,可有多好。”话到口边,终于忍住了。
石破天见石中玉如此得她爱怜,心下好生羡慕,想起她两度错认自己为子,也曾对自己
爱惜得无微不至,自己母亲不知到何处,而母亲待己之情,可和闵柔对待儿子大大不同,不
由得黯然神伤。
闵柔道:“小史弟,你怎会乔装玉儿,一路上瞒住了我们!”石破天脸上一红,说道:
“那是叮叮当当……”
突然王万仞气急败坏的奔将进来,叫道:“不……不好了,师父不见啦。”厅上众人都
吃了一惊,齐问:“怎么不见了?”王万仞只叫:“师父不见了。”
阿绣一拉石破天的袖子,道:“咱们快去!”两人急步奔向石牢。到得牢外,只见甬道
中挤满了雪山弟子。各人见到阿绣,都让出路来。两人走进牢中,但见白万剑夫妇二人扶住
史婆婆坐在地下。阿绣忙道:“爹、妈、奶奶……怎么了?受了伤么?”
白万剑满脸杀气,道:“有内奸,妈是给本门手法点了穴道。爹给人劫了去,你瞧着奶
奶,我去救爹。”说着纵身便出。迎面只见一名三支的弟子,白万剑气急之下,重重一推,
将他直甩出去,大踏步走出。
阿绣道:“大哥,你帮奶奶运气解穴。”石破天道:“是!”这推血过宫的解穴之法史
婆婆曾教过他,当即依法施为,过不多时便解了她被封的三处大穴。
史婆婆叫道:“大伙儿别乱,是掌门人点了我穴道,他自己走的!”
众人一听,尽皆愕然,都道:“原来是掌门人亲手点的穴道,难怪连白师哥一时也解不
开。”这时雪山派的掌门人到底该算是谁,大家都开不清楚,平日叫惯白自在为掌门人,便
也都沿此旧称。本来均疑心本派又生内变,难免再有一声喋血厮杀,待听得是夫妻吵闹,众
人当即宽心,迅速传话出去。
白万剑得到讯息,又赶了回来,道:“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语音之中,颇含不悦。
这几日种种事情,弄得这精明练达的‘气寒西北’犹豫如没头苍蝇相似,眼前之事,偏又是
自父母身上而起,空有满腔闷气,却又如何发泄?
史婆婆怒道:“你又没弄明白,怎地怪起爹娘来?”白万剑道:“孩儿不敢。”史婆婆
道:“你爹全是为大家好,他上侠客岛去了。”白万剑惊道:“爹上侠客岛去?为什么?”
史婆婆道:“为什么?你爹才是雪山派真正的掌门人啊。他不去,谁去?我来到牢中,
跟你爹说,他在牢中自囚一辈子,我便陪他坐一辈子牢,只是侠客岛之约,却不知由谁去才
好。他问起情由,我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他道:‘我是掌门人,自然是我去。’我劝他从长
计议,图个万全之策。他道:‘我对不起雪山派,害死了这许多无辜弟子,还有两位大夫,
我恨不得一头撞死了。我只有去为雪山派而死,赎我的大罪,我夫人、儿子、媳妇、孙女、
孙女婿、众弟子才有脸做人。’他伸手点了我几处穴道,将两块邀宴铜牌取了去,这会儿早
就去得远了。”
白万剑道:“妈,爹爹年迈,身子又未曾复元,如何去得?该由儿子去才是。”
史婆婆森然道:“你到今日,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子。”说着迈步走出石牢。
白万剑道:“妈,你……你去那里?”史婆婆道:“我是金乌派掌门人,也有资格去侠
客岛。”白万剑心乱如麻,寻思:“大伙儿都去一拚,尽数死在侠客岛上,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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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岛主道:“这腊八粥中,最主要的一味是‘断肠蚀骨腐心草’。请,请,不用客
气。”说着和木岛主左手各端粥碗,右手举箸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