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景琛……放了。”蓝澜仅用最后一丝力气揪住男人的衣领,目光里满是哀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知道陆景凝想要什么,无非是她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这个样子,他还要得下去吗?
陆景凝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脸,他的心都跟着碎成一块一块了,几乎颤抖着声音开口,“好,我放,我放了他,澜儿,你不要说话了。”
“澜儿,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我不会要了他的命。”
那样的情形下,兄弟俩动了枪,她还能考虑陆景凝不会要了景琛的命吗,那种动力是出于一种本能啊。
蓝澜虚弱得磕了磕眼,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陆景凝说下去。
他的应承无疑让她放了心,憋在心里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眯起的双眸缓缓合上,虽然满脸是血,但陆景凝却看到了她闭上眼时,嘴角勾起的弧度。
她对陆景琛还真是死心塌地啊!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从来都不曾走进她的心,哪怕到了这一刻,她心里想的,念的还是陆景琛,那个男人,已经不爱她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傻?
医生过来的时候,陆景凝自己帮蓝澜处理了下伤口,他清楚,如果不是冬日里衣服穿得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摔得很严重,多处骨折,得赶快送医院才行。”医生给出这样的结论。
也就是说她的性命无忧,只需上医院好好处理这些骨折破损之处。
可就是这样的结论让陆景凝犯难了。
他身份特殊,若是送蓝澜去医院,务必会惊动厉晚清,到时候更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在天亮之前他务必得好好安排下,什么东西都没澜儿的命来的重要,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大少。”助理悄声推门进来,面露焦急的喊了声。
陆景凝看了眼床上的女人,拧眉道,“什么事?”
助理透过他看向大床上的女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出来说。
得到消息之后,陆景凝神色一凛,怒道,“谁做的?”
“邵正东,他说您没守信用。”
陆景凝扶额,他自己头上还有伤,是陆景琛的杰作,还没来得及包扎就出了蓝澜这回事,这会儿是一阵一阵扯得疼。
蓝紫被人剁了手脚,成了一个废人,若是澜儿知道了,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千万别让大少奶奶知道了,送去养伤,以后别让她出来。”
“是。”这件事过去后,助理有些为难的提醒,“厉小姐那边……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大少您看……”
这称呼实在弄得他们这些人头疼,大少说了,以后尊称蓝小姐为大少奶奶,可在厉晚清面前,他们还是要叫那个女人大少奶奶,这两个女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实在郁闷。
陆景凝却是沉声道,“这个我自有分寸,你把我交代的办好就行。”
远离海边别墅的另一边。
腥咸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开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吸入人的肺里,刺得男人的心一阵阵抽疼。
陆景琛大汗淋漓的趴在沙滩上,黑暗的海面,男人晦暗的双眸聚焦在那艘渐渐远去的游轮上,双手紧紧攥着一把沙,疼痛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收紧。
叶薇然,真的跟着邵正东走了!
他想追过去,想求她留下,可双腿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陆景琛很清楚,如果叶薇然就这样跟着邵正东走,以后,他们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那一枪打中了陆景琛的左腿,而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倒地之后又追了数米远,却还是无法追逐上那个女人离去的脚步。
她那么怕水,这个时候却选择坐上了船,可见叶薇然想要逃离这片土地的决心。
身后一抹光亮渐渐靠近,杂乱的脚步声刺得人神经发紧。
“二爷,二爷!”江澈急切的声音在黑暗的海域响起。
刺眼的白光猛然袭来,男人不适的眯了眯眼,江澈紧跟着蹲下身,“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陆景琛趴在那儿狠狠喘了口气,待意识回归之后这才感觉到腿上的疼痛,深邃刻骨。
江澈随着他的视线往下,大滩的血迹令他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对着众人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二爷送去医院啊。”
说着,几个男人就要把二爷从地上扶起来,陆景琛却一把将他们挥开,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怒吼,“走开,别碰我。”
江澈急得要死,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这男人还置什么气,自己的身体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啊。
可这会儿他也只能继续劝,“二爷,要不我去找医生过来,您在这儿休息会,别再动了。”
陆景琛像是听不到一般,他单手扣住受伤的腿,咬牙从地上站起身,尔后,那只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扣住江澈的肩,拖着摇晃的身躯意欲往前走。
然而,才刚刚迈步,受伤的部位经不起他这般折腾,因过分用力鲜血直冒,人差点再次朝后栽去。
“二爷,二爷,您受伤了,不能再随意走动了。”江澈身上一沉,双手扶着陆景琛,也是被折腾的不轻。
陆景琛刀刻般的脸白如纸张,他虚弱的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远去的那艘游轮,他们的这个位置看到的只有一个点了,“去,赶紧的,给我把那艘船拦下来!”
“二爷!”江澈只差给他磕头了。
“赶紧去!”陆景琛一把揪住江澈的衣领,对着众人咆哮,狞狰的面孔泛着令人胆颤的冷光。
江澈欲哭无泪,“二爷,您醒醒吧,刚才我打听过了,那是老爷子授意的。”
“二爷,叶小姐已经走了,她早就和邵正东勾结在一起了,还有您在C市自立门户的事,老爷子好像,好像……”
陆景琛听着,高大的身形抖了两下,喉间蓦然涌出一股鲜血,“爷爷?”
“是,老爷子已经醒了,邵正东去找过他,叶小姐是自愿和邵正东走的。”
话说到这儿,江澈突然变了脸色,只见原本依附他的男人缓缓松了手,再次倒地,“二爷,二爷……”
——
这边游轮上,航行的速度一直很平稳,凌晨四点,江城边界。
船舱里,躺在大床上的女子冻得瑟瑟发抖,她身上滚了两床厚重的棉被,毫无血色的唇瓣反反复复呢喃着两个字,“景琛,景琛……”
邵正东神色焦急,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医生的思绪。
过了许久,待医生整理好医药箱,他才开口问,“怎么样?”
“她怀孕了,必须斟酌用药。”
邵正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惊惧,转而看向床上颤抖不停的女人,“什么,你说什么?”
“少爷!”助理突然喊了声,示意邵正东控制情绪。
邵正东眯起眼,垂在身侧的两手缓缓收紧,当即做了决定,“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众人纷纷低下头,算是默认。
尔后,他又看向医生,“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让她退烧?”
医生一看这架势,顿时被吓得不轻,“我只能尽量,她病得很严重……最好是到医院去处理。”
邵正东单手撑着额头,他朝助理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请医生出去。
连一个发烧都处理不好的医生,留下来有何用。
看样子他们天亮前必须停止航行,找家医院给给叶薇然退烧才行,她现在怀了孕,既然自家接受了她,自然是要保护好她的。
邵正东见叶薇然抖得厉害,他命人再加了床被子,把船舱的温度调到最高。
出了一身汗,叶薇然似乎有了丝意识。
邵正东一直在旁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用热毛巾给她退烧,眼见着她的眼一点一点的睁开,男人疲倦的脸渐渐染上一抹笑意,“薇然,你怎么样?”
然而,女人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睁着一双迷雾朦胧的眸子看他,急急唤道,“景琛,景琛……”
看样子是真的烧糊涂了。
邵正东将早已准备好的中药端来给她,“来,把药喝了。”
据说这药能退烧,就是有点慢,但副作用小,对胎儿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景琛……”混沌的意识里,除了这个人,叶薇然仿佛已经记不起任何事来。
男人表情淡漠,盯着她苍白的容颜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看到这样的叶薇然,此刻的邵正东竟然在想,等她醒来后要不要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毕竟她有了景二少的孩子,如果强行将这个女人带走,今后,会不会责怪他?
凌晨六点,冬日的早晨,天还是一片漆黑。
“啊……”
张亦茹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一夜的缠绵,对于五十岁的陆裕堇来说还是有些吃力,这一觉他们都睡得很沉。
听到动静,男人的反映极其灵敏,哪怕他这会儿累得睁不开眼,也跟着女人起了身,“亦茹,亦茹,你怎么了?”
张亦茹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因为用力而松散下来,大片风光外露,看得男人浑身燥热不已,而她自己并未曾发觉,心里记挂着刚才的噩梦,抓着男人就问,“景琛,景琛呢?”
二十几年了,他们鲜少有这样的激情,这一夜还真是美好啊!
陆裕堇又忍不住凑过身来,双手从身后抱住她,“他应该在医院陪着老爷子呢,别急。”
说着,男人就要去吻她,张亦茹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刚才的一场梦早就吓得她神志不清了,她大力推开陆裕堇,掀开被子匆忙下床。
“我要去找他。”
陆裕堇见她动了真格,也不得不起身下床,“天还没亮,你这个时候去找他做什么啊。”
张亦茹已经开始穿衣服,“我就要去,你别管。”
“你是做恶梦了吧?”陆裕堇拨内线让佣人准备早点,这边安慰娇妻,“天还没亮,你这个时候过去会打扰爸爸休息的。”
张亦茹想想也是,她叹了口气,态度跟着软了下来,“我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我……”
陆裕堇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得不行,“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要担心知道吗?”
这些年,张亦茹鲜少让他碰,无论他怎么热情,怎么讨好,她都视而不见,现在儿子长大了,他们剩余的时间一天天减少,实在耽搁不起了。
原本是夫妻间最平凡的相处,而到了陆裕堇这儿却成了最大的奢望,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吧。
过去他做了很多错事,虽然不是他自愿的,可到底也伤害了她,等陆景琛这件事过去后,陆裕堇想着,他们也该好好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张亦茹起床后连早餐都没吃,直接奔向医院。
“亦茹,你等等我。”陆裕堇也顾不得,追着她一起出了门。
夫妻两上了同一辆车,张亦茹给陆景琛打电话,几次之后,她神色焦急的看向丈夫,“景琛的打电话打不通,这孩子深沉得很,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这件事,陆裕堇的看法倒是没张亦茹那般悲观,“五年前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一个叶薇然,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等这阵子过了,我相信就会好起来。”
到时候,给景琛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最好能帮助他的事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他当初就看不上叶家,无论是叶薇然还是叶明娟,做他们陆家的媳妇都是太高攀了。
现在叶明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她是景琛名义上的妻子,可他们陆家不能没有后,总不能让景琛一辈子守着这么个女人吧。
这婚,肯定是会离的,只不过凭着良心,他们不会放任叶明娟不管。
张亦茹却不赞成陆裕堇的看法,“你不会懂的,这一次比五年前严重多了,你没看到景琛看叶薇然的眼神,好几次我私自去找叶薇然,他都对我不放心,无论多忙都会特意赶回来。”
她的儿子见不得叶薇然受丁点委屈,可那个女人却硬生生的背叛了他,不管于哪个男人都是沉重的打击,更何况他儿子那样的人。
她的感觉不会错,如果这一次叶薇然真的跟邵正东走了,景琛怕是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一路驱车到医院,老爷子已经醒来。
与其说醒的早,还不如说一夜没睡。
“爸,你怎么不多睡会。”陆裕堇一边问候,一边让人去买早餐过来。
老爷子半躺在床上,他双眸无神,看到夫妻二人过来朝他们摆摆手,示意安静些。
他现在不想任何人打扰,想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老爷子不让人打扰,张亦茹问过后便出去了,看到老管家,她忍不住问,“二少呢,昨晚不是告诉他老爷子病了吗?”
“一直没看到二少过来,老爷子估计也有些生气。”
“什么,没过来?”
得到这则消息,张亦茹立马走到一边赶紧给江澈打电话,好在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
“夫人!”江澈在电话那头异常激动,像是在做什么吃力的事,喘气声透过电话很清晰的传来。
“二少呢,有和你在一块吗?”
江澈不敢再隐瞒,“夫人,二少受伤了,他不肯去医院。”
张亦茹闻言,紧张得不由倒抽口冷气,“受伤?你们在哪儿?”
“在海边,谁劝都没有用,二少的腿受了枪伤,如果再不去医院,我怕……”江澈顿了顿,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夫人,要不想办法通知叶小姐吧,我想,邵正东他们应该才刚离开江城不远。”
他们完全可以追回来。
“不行!”张亦茹一口否决,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你好好照顾他,我马上过来,不许他再乱跑知道吗?”
挂断电话,张亦茹不敢再耽搁,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儿子开枪?
思来想去张亦茹能想到的只有叶薇然,她的儿子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
走了几步,张亦茹又觉得这样过去不行,儿子受了伤不肯医治,心里上肯定需要疏导,这种事情,有时候还需要陆裕堇出面。
张亦茹推门进去病房,老爷子和陆裕堇正在聊陆晚馨,这个时候她不想计较别的,心里记挂着儿子,当着老爷子的面拉过丈夫的手,“爸,您先好好休息,我和裕堇有点事,待会再来看你。”
陆裕堇惊愕的看了她一眼,内心激动不已。
“景琛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而她的这个动作,老爷子看到只有不寻常。
老爷子在这个时候问起陆景琛,张亦茹清楚得很,老爷子是为了防着景琛去找叶薇然。
张亦茹不敢太大意,只好先瞒着老爷子,“我一会就让他过来,昨天寿宴的事还需要后续工作。”
老爷子也没空理会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馨儿的身份,“裕堇,一会儿你把馨儿带来见我。”
“爸!”陆裕堇情绪有些激动,显然不赞同。
张亦茹站在一旁急得要死,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不明情况的她还以为陆晚馨又惹出了什么麻烦事,让陆裕堇去处理呢。
事到如今,老爷子虽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却也不糊涂,老人家头一次向儿子服了软,“去吧,有些事情也需要一个了断,我是喜欢馨儿没错,可那都是因为她是我们陆家的骨血,我最宝贝的孙女。”
老爷子话说到这儿,张亦茹秀眉紧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某种真相在老爷子后面一句话里彻底呈现出来。
“如若不是,这些年的心血,还有她给陆家蒙的羞辱,将不再我们的范围之内。”
这也算是下定了决心。
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丫头,陆裕堇深知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就怕他知道陆晚馨的真实身份后还留那个贱女人在陆家。
现在想来,是他多心了。
“爸,您能这样想就好,我们陆家可不能被人耍着玩儿,这笔账,她是背定了。”陆裕堇留下这句话便拥着娇妻走了。
这顶绿帽子戴了将近二十几年,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人,那么陆晚馨,只能认这个栽。
恰好,不用他动手,没有了陆家的庇佑,光是那段视频就足以让陆晚馨在江城生活不下去。
想惩罚她的人多着呢!
该死的女人,以为他们陆家是吃素的吗,因为陆晚馨,他和张亦茹这些年的关系越发恶劣,无论他花多少心思,张亦茹对他就是热乎不起来。
“亦茹,陆晚馨不是我女儿,当年的那天晚上我醉得……”
当年他和张亦茹吵了一架,那个时候他和张亦茹的关系本就不太好,因为白梦露母子,张亦茹一直想要和他离婚。
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景琛,年少轻狂,他的脾气不太好,因此吵过之后便去了酒吧,遇上了陆晚馨的母亲。
他发誓,那晚真的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滚在一起。
张茹现在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开口打断,“景琛出事了,跟我过去。”
一句话阻止了陆裕堇的纠缠,男人听后同样的着急,夫妻二人把重点放在景二爷身上。
病房内,他们走后,老爷子又陷入深思。
老管家看不过去,试图安慰他,“老爷子?”
老爷子的心闷闷的疼,朝他摆了摆手,“你不用劝我了。”
馨儿,他是不能再管了,否则陆家其他人也不会答应,虽然老爷子位高权重,是陆家的领导人,可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他的做法必须服众,想要留下陆晚馨,就得有一个让陆家人心服口服的说辞。
“我不是劝您,而是想告诉您一些事情。”老管家弯下身在老爷子身旁低语。
他在帮老爷子下定决心,陆晚馨这个女人,实在不讨人喜。
陆家的人除了老爷子,几乎没有一个不讨厌她,现在她的身份得到质疑,陆家其他人还不落井下石?
“馨儿小姐的跋扈嚣张这些您都知道,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外人也不好说。”老管家说到此刻意顿了顿,他观察了下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缓缓道,“就说最近吧,她和陆大少走的很近,我看到过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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