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77.乱入

了。父亲在不工作的时候习惯喝两口，最喜欢我整治的小菜，他说最合他的口味，他也会时不时的叫我陪他一起喝上两盅。

    父亲不善言谈，所以没什么朋友，以前母亲还在世时他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像他这么笨的人能娶到母亲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我深以为然，只不过不是笨，而是孤僻，父亲不懂。

    有一次喝醉了，我把我的想法跟父亲说了。父亲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深深的把头埋在胳膊上，我知道，他哭了。

    那天晚上，第一次，父亲带我进了他的工作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当时的表情，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第一次进城一样，哈哈，好像不是那么恰当，不过当时真的很震撼，那些原料，工具，手法，我第一次开始着迷。

    但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看到的，在父亲工作室的最中间，摆放着一具还未彻底完成的等身木偶，我第一次见父亲做这种东西，尽管还没完工，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母亲的样子，当时的我哭的好凶，把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的压抑全部宣泄出来。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何会一直

    待在这里，是我不懂，父亲的确是笨，他把对于母亲的思念全部寄托在这具木偶身上，每一寸肌肤，一瞥一笑，每一处皱纹的模样……

    我朝圣般地瞻仰着父亲的杰作，第一次，平生第一次，我疯狂的想成为这个职业中的一员，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艺术追求，那都是泛泛而谈罢了，只为了这一刻，几乎超越生死的震撼的思念，我愿意。

    这是我做的最完美的一具木偶，也是我做的最后一具木偶，他说，从明天开始，这个房间属于你了。

    从第二天开始，父亲每天的时间一分为二，半天教导我如何制偶，剩下的半天则会一直陪着妹妹，和她一起玩闹，哄她开心。我和父亲似乎发生了完全相反的转变，每天照顾妹妹，不在制偶的人变成了父亲，而每天都待在工作室的人变成了我，只或许就是传承吧，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承认，我在制偶方面的天赋远超父亲，当初他花了十年才掌握的手艺，我只花了三年，而且比他更好，这点从越来越多的订单和越来越大的名气就可见一二。人们常说我做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能活动自语，就像真人一样。

    但我始终不满意，尽管我的名气，手艺都超过了父亲，但我始终还是觉得不如父亲，我始终做不出父亲那般的杰作，父亲的母亲那般的杰作。值得一提的是，在那晚之后，父亲就把那具木偶烧掉了，我问他原因他也一直不说，所以如今那具和母亲几乎分毫不差的木偶只存在于我和父亲的记忆里，甚至我们也很少提。

    得益于我的手艺，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富裕，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妹妹不需要继承什么，所以为了她能得到良好的教育，我们搬了家，妹妹进了最好的学校。不知是不是接触变少的问题，妹妹对我的感情没有小时候那么深了，从小到大，妹妹的每一件玩具都是我亲手做的，而妹妹则从一开始的惊喜炫耀慢慢变成了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