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点落日余晖中, 村中间的祠堂里……哦,在这个特殊时期,祠堂不得不改了一个名字,现在不叫祠堂, 叫村民休闲文化活动中心。村民都嫌这个新名字拗口, 但为了保全这座见证了俞家村无数历史的祠堂, 不叫它被砸了,也只能改口了。
祠堂里原本的对联、木匾全都被摘掉了,改挂了伟人的画像和题词,整得和微型天-安门广场似的。墙壁上还贴着很多伟人的语录。每个人进祠堂前,先背一句伟人语录;离开祠堂前, 再背一句伟人语录。仍谁来看, 都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出来。
这会儿是冬天, 祠堂里点了好几个火炉子, 大家吃饱喝足了都爱跑来这里聊闲天, 妇女们嘴里说着话, 手里还干着各种各样的活,确实有几分活动中心的样子了。今天的主角是那几个跟着宋金来去了深山农场帮忙处理野猪的妇女。其他人都没见过坏分子,只她们见过,大家就围着她们问各种问题, 坏分子都有谁啊,都长啥样啊!
这种好奇心不是在故意针对老梁他们。这么说吧,在这种乡下地方,如果谁家里来了一个新客人, 只要是之前没见过的,大家就都会忍不住地去打探下他的来历。
帮忙处理了野猪的妇女就说:“都说他们是坏分子,我也没瞧出他们哪里坏来,老的老小的小,细胳膊细腿的,这模样能干啥坏事呢?我一锄头就能锄倒他们俩!”
“那说不定就是被冤枉的!我可是看过戏文的,戏文里总有好人被冤枉的。”
“不能吧?你们没听广播里说嘛,他们是人民的公敌!”
“哎,管他们坏不坏的,反正咱们就听宗老的话,平日里远着他们点就行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对吧?关心他们,还不如关心今天分下来的那块肉该怎么吃!”
宗老们虽然采取了颜晋耘的意见,再三约束村民,让大家不要去“作践”那些“坏分子”们,但他们却没有对所有村民仔细解释过他们要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叫村民去“巴结”那些人。毕竟十里八村都有联姻关系,俞家村要是整个村子都对坏分子们特别友善,这事迟早会传出去,到时候再引来什么人,只怕整个村子都要跟着赔进去。
帮忙处理了野猪的那几个妇女又说:“平日里咱们没事也不会往深山里去,他们在深山里住着,和咱们不搭嘎的。就算他们要对咱们做思想汇报……额,是这么说得没错吧?也是他们过来,到时就在这个祠……啊不,在这个休闲文化活动中心,他们做报告给咱们听。我们就瞎听呗!到时候看花花她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好了。”
有人把话题抛给宋金来:“你那几个儿媳妇都是怎么说的?”
宋金来说:“我叔子说了,虽然现在镇上的学校全都关了,但咱们村的孩子不可以不认字。花花喜欢读报纸,报纸上一再强调了,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那些坏分子里头,听说有几个是大学里的老师,到时候让他们义务教我们村里的孩子认字!”
“认字?学校都关了,咱孩子认了字,以后也没有书读啊!”有人说。
俞家村虽然偏僻,但因为出了颜晋耘这一家人,所以大家是真信了“读书能改变命运”这一句话的。你看四虎子,当年明明和村子里的其他男孩子一样,就因为读了书,如今在镇上吃上了公家饭。公家饭是真香啊,又发钱,又发各种票据,太香了!
再有,刘花花当年还和村里其他年轻媳妇一样呢,就因为跟着她公公认了几个字,当上了妇女主任,时不时就去镇上开会,包里夹着报纸和文件,瞧着神气极了!
还有白风铃和洪静,她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总之,因为颜晋耘一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村民们心里渐渐形成了一个认知,明白了一个非常朴素的真理,念书是好的,念了书就能吃上公家饭,念了书的人就是比不念书的要有本事。因此如果村里有免费的学上,家长们真愿意让孩子们去上学。
宋金来努力回忆着颜晋耘说过的话,对大家说:“怎么没书读?好像现在有那种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咱们八辈子贫农,咱们的孩子有资格被推到大学里去。但你想啊,像咱们这样的,啥也不懂,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真被推去大学了也白搭啊。”
反正外头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村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概念,宋金来就随意发挥了:“你们看我家那几个儿媳妇,你们让玲玲回家来种地,玲玲那么聪明,三两天就知道该怎么种地了。但让你们去医院当医生,你们能行?你们连药瓶子上的字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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