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惹祸了。
沈荣瑶和沈荣瑜都摔得不轻,飞起有风,落地有声,都见血了。沈荣瑜鼻子嘴巴都出血了,不知道身体摔伤了没有,她落地之后抬了抬头,就昏过去了。沈荣瑶满脸是血,反应过来,叫骂哭喊不休,还用沾满血和土的手去抓唐璥。
唐璥咧着嘴后跳了一步,抖开扇子扇去晦气,连嫌恶的表情和动作都极具诱惑力。沈荣瑶见唐璥后退一步,她又向他爬去,哭喊呼救,大概是把他当成救美的英雄了。哪知唐璥飞起一脚,把沈荣瑶踢到了路边上,又飞出去五六尺远。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美大叔,竟然对妙龄少女下此毒手。这句话只在沈荣华心里打转,没宣之以口,因为她触到水姨娘责怪的目光,赶紧低头认错。
这一回沈荣华可知道什么叫墙倒众推了。
在她两世的记忆中,江氏对她都不错,礼数上更是不差。可今天若把沈荣瑶和沈荣瑜摔坏了,江氏就担了责任,少不了受气,对沈荣华也就不客气了。江氏训斥她,沈家那几位没被摔伤的姑娘个个横眉冷对,都跟着指斥她。
听到下面的动静,林夫人和林梦婷等人也下来了,她们不再顾忌沈荣华的身份,都高声责怪她,向水姨娘告状,连冯氏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她。店里其他客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多数人也过来凑热闹,但也趁此机会吐露不满。
她这堵墙足够瘦弱,哪搁得住那么大的推力?不倒就邪了怪了。
“你们怎么不问是非呀!要是她们好端端选购货品,沈姑娘会让人把她们丢出去吗?”卢夕颜挤进人群仗义执言,立刻招来诸多责怪奚落声。
陆轻灵赶紧把卢夕颜拉出来,没说什么,只冲沈荣华竖了竖大拇指。不能帮忙说话,以免事态更糟糕,把信任和支持寄于无形之中,更令沈荣华感动。挤出人群,陆轻灵又向沈荣华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这倒提醒了沈荣华。
水姨娘生气了,不是还有水姨娘的两兄一弟吗?这三人可都是舅舅,还有一位美大叔。于是,沈荣华噘着嘴揉出几滴眼泪,向三舅一叔求救。这三舅一叔很上道儿,赶紧过来劝水姨娘,安抚混乱的客人,又让人把沈荣瑶和沈荣瑜抬到对面医馆。看到燕老四冲她使眼色,沈荣华会意,赶紧悄无声息溜走了。
把这烂摊子交给水姨娘吧!她要考虑的是今天的事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织锦阁店铺的第三层一端有一个圆形平台,大概有一丈见方。平台一面与房子相接,三面有栏杆,上面栽种着几盆花木。这平台是做什么用了,沈荣华之前不知道。现在她知道,这平台是罚站最好的地方,高高在上,保证锻炼胆量。
沈荣华为了让水姨娘消气,在平台上站了半个时辰了。平台上阳光正好,站在上面浑身暖洋洋的,可总站着腿受不了,但沈荣华一再告戒自己要坚持。她要坚持惩罚自己不只是想让水姨娘消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站在平台上可以听隔壁房里的人说话。她那三个舅舅还有美大叔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房子说话,而且她所呆的平台一侧就是窗户,他们说什么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先到平台罚站,过了一会儿,燕家三兄弟和唐璥才上来,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她可是听到了不少各国各地商界政界的秘辛,心中大呼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她最关注的白氏商会,听他们随便说说,她就在心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唐璥抚掌感叹,“圣贤皇太后死了,圣勇大长公主退了,她们开疆扩土、安邦定国,边关也稳定了。但她们都不擅长经营,也不重视开辟商路,盛月皇朝要想达到前朝庆宗中兴年间的繁荣富庶,还真有难度。我闲下来经常想,要是万夫人能多活上二十年,定会把织锦阁做到番邦去,让世人仰望,赚得盆溢钵满。”
“最可惜的不是万夫人英年早逝,而是她后继无人,恐怕她的在天之灵也会因此遗憾不已。”说话的人是燕四,燕家奉林楠为主,最清楚林阁老夫妇的情况。
燕四所言不虚,有时候沈荣华也怀疑她那糊涂娘真是万夫人生的吗?是不是让某些不良产婆或下人山鸡换凤凰了?因为林氏一点都不象她的父母。
“不瞒诸位说,我年轻的时候还真犯过傻,你们猜猜我做过什么傻事。”唐璥要自暴其丑,燕家三兄弟自然洗耳恭听,连窗外的沈荣华都支起了耳朵。
“没想到南平王世子也是性情中人,有什么事不防说出来听听。”燕七催促唐璥,又说了一番恭维之辞,令唐璥很高兴,跟他们也更随意亲密。
唐璥笑叹一声,说:“这话要追溯到十年前了,当时我看了林阁老和万夫人相遇相知相爱相守的传记,就想着自己要能遇上一个那么貌美如花、那么端庄大气、那么精明通达的女子该多好。于是,我就想着哪一天能英雄救美,遇上一个象万夫人那样的女子,帮我开拓商路,照顾生意,伉俪比肩,一起经营。”
“遇上了吗?”
“唉!那几年,被我救下的女子倒不少,但她们谁也没帮我开拓生意、开辟商路,都争先恐后想着开辟我。”唐璥话音一落,就引来了一阵阵爆笑声。
沈荣华站在平台上,听几个大男人在里面说荤话,不禁脸红心热。又听他们谈古论今,讲了许多生意上的事,她收获颇丰,也有诸多感慨。
看到水姨娘送江氏等人去了医馆,又见沈家丫头手里的包袱多了几个,除了沈荣瑶和沈荣瑜的丫头,个个眉开眼笑,就知道她们在织锦阁讨到了便宜,恨得她牙酸心疼。到现在,她也意识到自己让人把沈荣瑶和沈荣瑜丢出去太冲动了。
林氏对万姨娘的几个孩子比对沈荣华也不差,但仍被她们骂为傻女人。其实细想,这对于沈家某些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侵吞了林氏几十万两的嫁妆,最后又杀了林氏母子,他们也认为如此行径理所当然,根本无良心道义可讲。
她和沈家人及五皇子一派的斗争持久而艰难,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斗到底、斗到赢。象今天这样摔伤沈荣瑶和沈荣瑜,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授人以柄。让织锦阁损失,让水姨娘难做并替她收拾烂摊子,她心里过意不去。她思虑片刻,决定去找水姨娘道歉,顺便看看沈荣瑶和沈荣瑜的惨象。
“这万永琎真不是东西,恨极了,我把万家上下全阉割了,让万氏一族断子绝孙,再问他们赚这么多银子百年之后给谁用。”唐璥恨恨咬牙,以万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当笑料,又破口大骂万永琎,简直尊贵扫地,显然是恨极了。
沈荣华想走,听他们提到万家及万永琎的事,就停住脚步,靠在墙上偷听。
燕四轻哼一声,说:“万永琎打理皇上的私产,包皇上稳赚不赔,又帮吴太后和顾皇后经营商铺,也让她们赚了不少银子,这不是变相把真金白银送到皇上手里吗?现在连皇上都称他万总管,他没入太监的道儿,一不小心成了太监,倒做起太监的事了。万家人善经营,这才几年,连番邦客商都知道他的大名了。他接连几次出海,连海路都拢到了他手里,有皇上撑腰,哪个商家敢不买他的帐?”
“听说万永琎很低调,除了进宫伺候皇上,向吴太后和顾皇后交帐,到商铺里巡视公干,就是闷在家里,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皇上很信任他,连皇上身边的暗卫他都能调拨,想讨好皇上的臣子找他牵线的也不少,他帮的却不多,连沈家人他都不帮。要说他也算个能人,只是有一样不如人,天天郁郁寡欢,也值得同情。”说话的燕十三,这人年纪不大,倒是一个爽朗实在的人。
“十三老弟说得不错,他无法享受男人乐趣,不知心里有多么难受呢,他不憋在家里,出去丢人吗?”唐璥冷哼一声,说:“去年一年,让他弄得我损失了至少十万两银子,他却赚了一大笔,我可是恨透了他。现在想想,我恨他一个废人干什么?他断子绝孙,我儿女成群,他银子再多有什么用?我该同情他才对。”
燕七咂舌感叹,说:“听生意场上的老人说,凭万永琎现在经营的生意以及他控制的商路,不出三年,他将成为盛月皇朝最富有的人。我也纳闷,他一个无根的人,连个继子都没有,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难道等死后带到棺材里去?”
燕四不服气,轻哼说:“他就是再富有,实力和根基也无法跟我们燕家比。”
唐璥和燕家两兄弟都认同燕四的话,几人都笑话万永琎,自然也互相恭维。
“年前,因为番邦那艘商船的事,他张口就跟我要五万两银子。我父王说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让我给如数他,我自是舍不得,就去求他罔开一面,给他三万两。他不答应,我就托人找了承恩公说和,没想到他直接把承恩公带去见吴太后了。最后,承恩公被吴太后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跟他道了歉,也不敢管我的事了。”
唐璥愤愤冷哼几声,又说:“北宁王府是万永琎的外祖家,我的一个侧妃也出身北宁王府,论起来,我和他也算亲戚,可他却一点情面也不给。我也看出来了,他不会买我的帐,我就只能让他掐着肚子,上不来,下不去,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跟他分银子,他还想拿大头,又不知他喜好什么,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那世子爷想怎么做?”燕十三心直口快,直接提问了。
“唉!如今我也只能另开新路了。”唐璥停顿片刻,又说:“不瞒诸位,我此次来与你们会面,就是想租用燕家在盛月皇朝境内的商路,尤其是直通东韩国的海路。把银子让燕家赚了,我又不用看万永琎那阉货的脸色,两全其美。”
从番邦商船卸货的南部海港到漠北的东韩国,这条海路很长。燕家的商船从南部海港出发,到林楠控制的东兴岛歇脚补给,再驶向东韩国的海港。东韩国建国曾受过燕家鼎力相助,几十年前,燕家复兴,东韩国就直接把一处海港租给了燕家,租期一百年。这条海路不经盛月皇朝任何一处海港,也不受朝廷控制,万永琎也无法干涉。唐璥接触燕家人,就是看中了这条海路,想借此摆脱万永琎。
燕家三兄弟当然不能马上答应唐璥,只说商量商量,就没有下文了。接下来,唐璥就开出丰厚的条件,以重金诱惑燕家三兄弟,可一直也没得到明确的答复。
听到水姨娘跟他们说话的声音,沈荣华才想起她刚才想跟水姨娘道歉,顺便去医馆看看。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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