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职责上,我心中酸楚,不觉质问道。
“昨晚是属下轮休,恰好金疮药用完了,就去城北的药房备一些。”她顿了顿,保持着原来的神色与我说道。
“那么,再前一天晚上,你又去了哪里?难道也是轮休?”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接着逼问道。
她抬眼看了看我,眼中惊色一闪而逝,却是哑然。
——既然不是轮休,那便是在府里了。
我终于能肯定,那个晚上,并不是做梦。
可是,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在我清醒的时候,她又与我如此疏离,只有在我醉中,才愿意对我坦露一丝真实的情绪。
她在顾忌什么?是身份,地位,抑或是性别?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想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阻碍。
气氛正好,我正要表白,就听一个粗噶的声音煞风景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视:“殿下,宫里来人了,颜总管急着找您呢!快跟属下回府去吧!”
没等我回话,姜灼率先移开了眼,抱着我轻轻巧巧地翻下了屋脊,待我站直便退到了一边,沉默不语,
我失落地盯着她的侧脸,却禁不住护卫再三催促,两边又有早起出摊的百姓商贩指指点点,尴尬之余,只得坐上了王府的马车,迅速回到府里。
等我下了车,姜灼早就不见了人影,而闻讯赶到的颜珂二话不说就拖着我回房梳洗打扮,一边与我喋喋不休地说着火急火燎把我找回来的原因——端王突然离开封地,马上就要抵达观澜城,皇帝传召满朝文武去城门相迎。
与这惊人的消息一比,我夜不归宿的事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端王邝希昭,是邝希晗的庶长姐,也是先皇最不喜的女儿,这个不喜甚至到了在她还未成年就被早早地打发去南丰城驻守边域的地步。
南丰城与蛮夷柔然接壤,早些年战事不断,自永嘉年间大芜国一统天下,柔然归顺大芜,南丰城里的人口总算多了些,只是大部分住民还是抵御边防的士兵与家属,民风彪悍,生产却远远不及。
在邝希晗的记忆里,对这个庶长姐并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她的父君是一名柔然宫奴,因而她身上有一半柔然血统,生得高鼻深目,褐发碧眼,在深宫院内,十分显眼,也由此被先皇所厌。
如今她未经传召就擅离封地,难道是有什么图谋?
那么,邝希晴召了文武百官去城门相迎,又是存了什么打算?
若是对方带着兵马,岂不是送上门去,教人一锅端了?
不过,按照我对邝希晴的了解,她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个性,既然敢如此做,那该是有所依仗才对。
匆匆打理好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门,禁卫将街口都围得严严实实,官员们依照品阶挨个站好,似乎我是唯一姗姗来迟的。
顶着众人的目光,我硬着头皮理了理衣袍,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缓步走上阶梯,来到邝希晴身边。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远眺城外,我松了一口气,也学着她的样子,极力望去。
没多久,果然见到尘土滚滚,似乎有大队兵马正朝着这个方向行进;我侧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邝希晴的神色——她依旧淡然地负手而立,仿佛万事尽在掌握,教我也安心了下来。
那大队人马离得近了,已经能看见人的大致轮廓。
为首一人黑骑银甲,盔簪红缨,看不清面貌,却能感觉一身凛冽锐气,英姿飒飒;她身后是数百名黑甲骑士,呈方形拱卫着一辆红漆马车;马车之后则是数千名薄甲步兵,人数虽众却井然有序,教人望而生畏。
队伍很快逼近城下,只见那为首的骑士挥了挥手,身后的黑甲骑士便迅速朝两边退开,让出那辆红漆马车,而跟在后面的步兵则取出了辎重帐篷,就地安营扎寨。
“开城门。”邝希晴转头对着传令官吩咐道,随后带头走下城楼迎接。
我跟着她走向缓缓大开的城门,屏息望去——那骑士下了马,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转身从红漆马车上扶下一个人,携着对方一同走了过来。
那银甲骑士生得皮肤白皙,眼窝深邃,五官犹如雕刻一般端正俊美,自是端王邝希昭无疑,而她身边紧紧拉着的女子却更为瞩目——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间竟是媚骨天成。
没等我细想,端王已拉着那女子深深拜了下去,口中朗声道:“臣,邝希昭携眷姜兰漪,参见吾皇陛下。”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在大芜,对外称为眷的,唯有正夫。
邝希昭将这女子引为眷,可见是将她当作了明媒正娶的伴侣——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