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里,是可悲的,也是可怜的。
曲绾心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道:“王爷,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这样爱过我!”
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之前她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完全没有去想别人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之前的曲绾心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简钰爱的是兰晴萱而不是她,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比兰晴萱更加适合简钰,必定是兰晴萱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让简钰为她倾心。
因为她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心里恨兰晴萱入骨。
她也曾一度以为只要让简钰看清兰晴萱是个什么样的人,简钰必定就对兰晴萱失望,总有一天会爱上她的。
如今再想起这些事情,她又觉得她当初的想法是那么的可笑。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感情这件事情是完全不能免强的,简钰不爱她,那么就不可能会爱上她,不管她付出多少的努力,又用了多少的手段,简钰也不可能会爱上她!
这个认知是那么的残忍,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曲绾心泣不成声,知良对她的心和她对简钰的心必定是极为相似的,只是她为了得到简钰用尽了她所能用的手段,而知良却选择默默的守护着她。
她的眼睛微微合了起来,才停止哭泣的眼睛又红成了一团。
她不由得想,如果当初她转身看知良一眼,给知良一个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机会,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事她不能再往下想,越想越觉得难过。
在这等死的日子里,她唯一的温暖竟是简钰送来的这一本手札。
简钰看了她一眼后淡声道:“人这一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好爱过一回,这一生也不算是白走了。”
曲绾心轻轻点了一下头,她将手札放进怀里,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对着简钰施了一个大礼道:“王爷,对不起!”
简钰没有扶她,这一声对不起他受得起的,曲绾心近来做下的事情已经不能用蠢这个词来形容,他淡淡地道:“一句对不起有用吗?能让所有的一切变回原样吗?能让知良复活吗?”
曲绾心咬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简钰又道:“我曾对你说过,我当初能救得了你,同时也就能随时杀得了你,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曲绾心愣了一下,想起她这几个月的逃亡经历,看起来好像很是惊险,她也很幸运,但是她知道简钰的实力,若是简钰真的要她的性命的话,她断然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派战杀去追杀她,看似凶险,实则以她对战杀的了解,她是能从中找到脱身的机会,这才能屡次逃脱,才能活到现在。
她不自觉地看着简钰,简钰又道:“让你活到现在,不过是想给你一些机会,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但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这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一步又一步的让自己走向绝境,听起来好像是只为了活命,但是事实真的就是那样的吗?曲绾心,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曲绾心听到他这句话呆呆愣愣地跪在那里,死牢里暗无天日,四周弥漫着*的味道,那味道四下盈开,钻进她的鼻孔。
她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因为绝望和心死,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身处于何种环境,此时听到简钰的这句话后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那些感知又回到了她的身体。
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简钰,眼里此时弥漫着也不知是悔还是恨的东西,让她的心在这一刻也似复活了过来。
有些绝望并不是真的绝望,有些心死未必就是真的心死。
她轻声道:“我想要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话后又能喃喃地问了自己好几句。
半响后她抬起头看着简钰道:“我欠了王爷的命还没有还,我欠了知良的情怕是这一生也还不了了。”
简钰看到她这副样子眼里有些失望,不管曲绾心之前在洛王府里表现的多么聪明,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了,她只关心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简钰淡声道:“本王言尽于此,往后你的事情本王会再管,至于你是生还是死,本王也绝不会再过问,曲绾心,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这番话乍一听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曲绾心却听到了这中间其他的味道,她轻声道:“王爷不恨我吗?不杀我吗?”
“恨你?你配吗?简钰冷笑反问道。
曲绾心愣了一下,细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她却是连恨都不配让他去恨。
她的头又低了下来,简钰又道:“你都要死了,用得着本王出手杀你吗?再则,出手杀手,本王还怕弄脏本王的手。”
曲绾心轻轻咬了一下唇道:“是的,我连让王爷恨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好说其他的事情。但是回想之前的种种,我又的的确确欠了王爷很多!这世上的牲畜都知道知恩徒报,更不要说我还是个人。”
简钰微微皱眉扫了她一眼,她对着他再次扣了三个头道:“我欠王爷的,也许穷其我一生也难以偿还,这恩情,我记于心。而我对王爷生出来的那些原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到此时也该做为乌有了。从今往后,我只是被王爷救下的曲绾心,再不是王府的谋士曲绾心了。”
她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却也透出了久多其他的含意。
简钰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她,扭头就走。
曲绾心又道:“王爷今日前来,想来不只是为了点化我而来,必然是王妃还有所交待吧!”
简钰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曲绾心淡淡一笑道:“原本依着王爷的心思,想来是看我一眼都是不愿意的,因为我根本就不配。”
简钰闻言倒笑了:“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明知自己错了却还不改,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曲绾心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她轻声道:“是为了倾诗的消息吗?”
简钰没有说话,但是曲绾心已经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情绪,知她自己必定是猜中了,她轻声道:“我之前虽然恨透了王妃,但是却也不愿伤及其他人,倾诗就在城西的竹林的茅草屋里。那间屋子里有一间地下室,我之前在里面放了三天的食物,我离开那里已经有五天了,王爷此时去救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简钰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一直找不到倾诗的下落了,原来是被曲绾心藏匿到地底下了。
他看了她一眼道:“你总算还没有丧尽天良。”
曲绾心的嘴角微微一勾,对他笑了笑,只是她才刚刚哭过,此时虽然在笑,但是那笑意却极为免强,那模样,比哭还要难看得多。
简钰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走了。
曲绾心坐在那死牢的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已经满是释然,她知道,她这一生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看他的背影了,这个让她迷恋了多年的男子,多年前以极为霸道的姿态闯进了她的生活,而今又是如此霸道的离开了她的生活。
她的人生,也许在他救她之前就该终结,而当时却并没有终结,不过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个世界的精彩,体会这个世界各种情感。
如今的她虽然算不得大彻大悟,却知道她也还有她没有做完的事情要去做。
她原本以为她这一生已经生无可恋,但是她终究欠下了那么多的情,总需要她一点一点的去偿还。
她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她轻声道:“王爷,我欠你的我将会用我的方式去还给你,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简钰从死牢出来之后,就让战杀去了城外的竹林,然后在那里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倾诗,当战杀将倾诗抱到兰晴萱的面前时,兰晴萱的手轻轻抖了一下,眼里有了一抹泪光。
倾诗这几个月来应该吃了不少的苦,此时整个人瘦得只余下皮包骨头,之前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此时也变得枯黄,那张脸上更满是菜色。
她伸手探了一下倾诗的鼻息,很是微弱,但是终究还有。
她知道,若是战杀再晚去几个时辰,她怕是再也看不到倾诗了。
她当即吩咐人煮了些米粥过来,再喂倾诗喝了些温水,然后再为倾诗施了一下针,倾诗此时又渴又饿,人虽然还有些昏迷,但是却本能的张开了嘴。
兰晴萱看到倾诗这副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却知道倾诗身上并无其他的伤,也没有中毒,只要稍加调理一下,约有个十余日,慢慢就能恢复过来了。
锦娘要照顾夜澜,倾诗又成了这副样子,兰晴萱自己又有孕在身,实在是顾不过来了,简钰便让那些女暗卫来侍侯兰晴萱和照顾倾诗。
只是那些女暗卫们个个身手了得,侍侯人的本事却并不咋样,原本显得有些粗手粗脚的吕萼儿倒显得细致了起来。
只是这么忙下来,倒把吕萼儿忙得头晕眼花,她那些细致的事情做不好的时候就有些想跳脚,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吕萼儿忍不住道:“早前见锦娘在准备侍伺王妃的时候,感觉好简单,觉得那些事情做起来一点都不复杂,可是此时我自己一做,才发现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兰晴萱的听到她这句话有好笑,知道对吕萼儿而言,只怕拿把刀杀个百来个人也比在这里做这些细致的活轻松。
好在下午锦娘也过来帮忙了,吕萼儿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田问秋也来了,兰晴萱才放心些。
有田问秋照看倾诗,她也就不需要那么操心了。
田问秋看兰晴萱这里忙成一团,左右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干脆差丫环回田府报了个信,自己就在洛王府里住了下来帮忙。
到了傍晚的时候,倾诗终于醒了,她一看到田问秋和兰晴萱,当即就哭了起来,只是因为她长时间没有喝水,此时嗓子已经哑成一团,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红了,也流不出什么泪来。
兰晴萱看到她的样子轻声道:“别怕,你已经回来了,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倾诗重重点了一下头,张了嘴唇,粗哑的声音传来:“王……妃……”
“你此时不宜说话。”兰晴萱拉着她的手道:“等你再好一点了,再告诉我你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你先好好休息。”
倾诗点了一下头,这些日子她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如今回到王府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兰晴萱朝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额,眼里满是温柔。
倾诗看到她的笑容,心里满是暖意,也朝她笑了笑。
倾诗一回来,兰晴萱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这一次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是夜澜无事,倾诗也平安回来了,人虽然都受了些损伤,但是总归都回来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经过书房的时候,见简钰在安排一些事情,她平素从不插手他的事情,此时看到他在忙,也不多问。
简钰却对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过去,她过去之后简钰终是将他手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他问道:“倾诗如何?有没有大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饿得狠了,胃有些伤到了,然后身体有些脱水,再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兰晴萱轻声道。
简钰微微点了一下头道:“那就好,这些日子我见你为了倾诗的事情很是发愁和担忧,如今这块石头也该放下来了,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吧,其他的人和事你就不要再去管了。”
兰晴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也病着吗?这些天也没见你闲着。”
“我是男人,自然不一样。”简钰笑了笑道:“我虽然旧疾复发,但是至少我没有怀孕。”
兰晴萱失笑,拉过他的手道:“整日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简钰轻轻叹了一口气,兰晴萱又问道:“你到底跟曲绾心说了什么,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告诉你倾诗的下落?”
“她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了。”简钰淡声道:“倾诗于她也再无用处,此时告诉我倾诗的下落,也算是弥补了她之前所犯的错,她虽然无比可恶,但是细细一想,其实她也就是个可怜人。”
“王爷这是在怜香惜玉吗?”兰晴萱笑问道。
简钰轻轻掀眉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兰晴萱问道:“什么旧事?”
简钰淡声道:“想起之前曲绾心和知良在王府里相处的种种,其实在之前,我也不觉得知良配得上曲绾心,因为他们两人的能力相差太多,曲绾心比知良要聪明得多。只是感情这路事情,从来就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适不适合。”
兰晴萱笑了笑,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曲绾心何时执行凌迟之刑?”
“应该是在明天。”简钰答道:“凌迟之刑已经有好些年没在京中行过了,却没料到却用在一个小女子的身上,看来那天父皇是动了真怒了。”
兰晴萱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简钰却又道:“之前简义说要纳曲绾心为侧妃,当时出事时,简义却又将所有的一切往曲绾心的身上推,有了这一件事情,他这个贤王之名怕是要保不住了。”
兰晴萱笑道:“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他贤明过,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装的。”
“是啊。”简钰淡声道:“简义平素在一众皇子中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平素做起事情来也是极致的温和,但是私底下却一直极为用心的在经营着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事方式,能不能讨父皇的欢心了。”
“由得去吧!”兰晴萱笑了笑道:“父皇高兴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这大秦的万里江山左右现在都在他的手里,若是败在他的手里,史官们骂的也是他。”
“听你这口气,似乎是不想再让我管这大秦的国事呢?”简钰含笑问道。
“倒也不是不让你管这些事情。”兰晴萱轻轻抿了一下唇道:“只是有些替你不平,你为大秦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父皇却防你甚于防狼,这样的君主,又有什么好替他分忧的?”
“你说的是有道理。”简钰轻叹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若是战乱一起,那么百姓就要倒霉了。”
兰晴萱轻声道:“我只是一个闺中妇人,没有那么大的见识,也没有那么大的远见,我只想守着我的家,其他人的事情我现在是一概不想管。”
她这话听起来有些堵气的成份,简钰闻言倒有些想笑,伸手将她轻搂入怀道:“今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想法不是今日才有的。”兰晴萱轻咬了一下唇道:“自上次人倾画去后,我的心里就一直极度不是滋味,这一次又险些折了倾诗和夜澜,我现在只想我身边的人幸福平安。”
她有这样的想法简钰觉得极为正常,他轻轻一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如今只怕很难从朝堂中走出来了,不说别的,光说简义,他就不可能让我安然离开。”
这些事情兰晴萱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们夫妻二人近来为这件事情讨论了好多回,每次讨论的时候,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基本都能达成共识,只是当身边发生一些事情之后,他们的心里又会为之前的想法做一些修正。
兰晴萱轻声道:“我知道,所以如今就算我们不想去应付这些事情也得去就付。”
简钰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兰晴萱轻咬着唇道:“简钰,不管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眼下你都需好好照顾自己,你的病虽然没有在人前表现的那么严重,但是却也是极为厉害的,半点都马虎不得。”
简钰在她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心里也有分寸。”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听得盘盏落地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摔得粉碎。
兰晴萱微微一愣,然后便听到了楚离歌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你这个女子是怎以回事?你上次把我的汤摔了也就罢了,这一次又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田问秋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没有看到。”
“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吗?”楚离歌怒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兰晴萱一听到两人的对话,她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楚离歌近来天天在王府走动,每次来都是送汤,然后会再过来和她说几句闲话。
这一次简钰又出事的时候,楚离歌也曾宽慰了她好几回,在她看来,如今的楚离歌比起在千源城的时候要成熟稳重得多。
她自从上次见到楚离歌和田问秋吵架之后,还从来没有听过楚离歌这么大声说过话,她的眸光顿时便深了些,想起她和楚离歌初识时,他在她面前那副有些得意又有些傲娇的样子,和此时在面对田问秋时竟是那么的相似。
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拉着简钰的手走出去看热闹去了。
因为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兰晴萱和简钰出来的时候,俩人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暗卫。
由于楚离歌常来王府,所以那些暗卫很多都认识他,此时也在旁边劝架。
田问秋许是被他激得有些恼了,当即冷着声道:“汤现在已经打了,楚四公子想怎么样,你就直说!要怎么处理,你给句痛快话。”
她这般微微动怒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冷然,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也透出了几分凌厉。
楚离歌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弄了,道歉的话田问秋方才已经说过了,至于要如何赔,他一时间也没想好,他总不能真的拉着田问秋打她一顿,自然也不可能骂她一顿,至于赔银子,似乎谁也不差那一点银子。
楚离歌咬了咬唇后道:“你已经洒了我的汤两次了,再加上我之前曾救过你一命,这件事情不如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天天煲汤给我喝,就罚你煲上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