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头看了看被铁链牢牢锁住的卢泓,对上他含恨血红的双眼,只轻笑了一声,对温白陆道:“这个人就交给千岁处置吧。”说罢命令扛抬步辇的侍从回宫。
太子走后,温白陆来到卢泓面前,道:“刚跑了哥哥,又来了弟弟,好啊,看来往后的日子我不会觉得无聊了。”
卢泓“呸”地啐了他一脸口水,骂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你那点花拳绣腿,爷还不放在眼里。”
身后的侍从惶恐,忙递上帕子,温白陆却似乎并不动怒,笑着在脸上擦了擦,道:“看来七殿下脾气不好,须得让我这些下人好好教你宫里的规矩。”
他说罢便拂袖背转身去。
左右兵士了解温白陆的性情,不需他使什么眼色,也不需他下什么命令,就心领神会地将卢泓拖到一旁。
温白陆近日新得了一只翡翠扳指,水头极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色。
他爱不释手,此刻小心取下来,举在银盘样的月光下赏看。片刻后,身后便传来拳打脚踢之声,隐隐夹杂着卢泓强忍的闷哼。
温白陆悠然道:“今夜月色好,我要多赏一会儿,来啊,给我打扇。”
“是。”两名宫婢垂首上前,安静而轻柔地挥动香扇,带起阵阵熏风。若非拳脚击打身体的声音太过刺耳,打破了这份宁谧,此情此景倒真有三分文人骚客的诗情画意。
徐中不敢从草丛里探出头,他只知道温白陆始终没有喊停。而卢泓和他的哥哥一样傲气,不肯在温白陆面前吭一声。
卢泓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头一抬起,眉弓处破开的伤口便淌血不止,直流进眼角。
睁眼时,眼前所见皆染作血红,连天边皓月,也透着血色的凶光。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停下来,他还不及喘匀气息,就被强行拖至温白陆脚下。
温白陆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身上,略略低下头,细看他满面青紫伤痕:“我这些下人笨手笨脚,不知伺候得七殿下可还舒坦?”
卢泓忽然笑起来,满嘴是血,撩起眼皮盯住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吐出两个字:“舒坦……”
“是吗?”温白陆目光一冷,脚上猛然加力,直到传来骨骼受到重压的轻响。卢泓的笑容因疼痛而扭曲变形,兀自咬着牙忍受。
踩在身上的力道一去,他就歪头吐出口血,笑道:“你要么弄死我,要么就等着……”
温白陆俯身看着他,把他的脸抬起来,问道:“等什么?”
“等着风水轮流转,你落在爷手里的时候,再把你施加在我和皇兄身上的这些手段,一一享用一遍。”两人距离极近,卢泓几乎在他耳边说。
温白陆笑了笑,扯住他的头发,慢慢向后用力:“那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或者说,你自己争点气,别被我三下两下就玩死了。”
卢泓只觉头皮上似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插入,有种头发将被连皮拽掉的错觉。
他猛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道:“没亲眼看到你在我面前哭泣求饶、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爷怎么舍得死……唔……”头被猛磕在地上,立刻带来阵眩晕,胃里恶心得紧,他翻身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然而什么都吐不出来。
温白陆再次拽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笑道:“七殿下,你再说啊,我喜欢听。”
卢泓眯缝着眼睛,一手抓住温白陆的袖子,在他袖上染出一道血印:“对了,你不是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羞辱我皇兄吗?等将来有了机会,爷帮你找一百个男人,夜夜伺候你舒坦,你说好不好?”
温白陆盯着他,笑容像蜜,目光冷得像刀:“怎么,七殿下不想亲自来吗?”
卢泓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个恶劣的笑容,在他耳边道:“爷嫌你……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温白陆笑容似乎一僵,却立刻恢复如常,道:“好,好,好……但是现在,先让我陪七殿下慢慢玩。”直起身来,扬声道,“来人,把他带到我宫中。”
徐中直等人都走尽了,才从树丛里钻出来,他救不了卢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一定救不了。
宫道间一个人也没有,透着阴森森的诡异气氛,高墙上空有无数乌鸦飞过,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叫声。
徐中想,温白陆的飞鸽传书一定已经到达衙门了。
他没时间再想其他,掏出怀里的皇宫地图,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清楚,直奔宫门跑去。
到了宫门前,远远看到携刀的侍卫在前方把守。见有人跑来,侍卫纷纷拔刀,拦住他道:“什么人竟敢逗留禁宫?”
徐中也不管有用没用,把刚得的那把扇子掏出来,在众人面前一展,喝道:“开门!”
对方见是一把破旧折扇,起初没当回事,心想这人怕是疯了。一人举高了灯笼,映亮扇面,戏谑道:“让爷们儿看看是什么宝贝,长长眼。”
他顺着那副山水画面看去,嘴里啧啧有声,忽然间瞧见旁边的落款私印,待看清上面内容,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猛地定住了。
旁边人推他,嘲笑道:“怎么了,真是什么宝贝不成?看把你吓成这样,没见过世面。”
先前那人声音都抖了,指着道:“御御御御御……御扇……”一句话没说完,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众人大惊,一齐凑上前一看,果真的圣上御笔,登时扑通扑通跪倒在地,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想起方才出言无状,竟伏地不敢起。
徐中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反被他们吓了一跳,但好在知道这扇子管用,便命令道:“还不开门!”
“是是是,属下遵命!”头领朝后一挥手,急声道:“还不开门?!”其余人连滚带爬地爬将起来,合力将宫门打开,恭恭敬敬送徐中出去。
徐中出得宫门,整个人还像踩在棉花里,做梦似的,狠狠跺了跺脚才清醒几分,朝衙门跑去。
这时,守在衙门的官吏都像熬鹰似的守着,半点也不敢马虎。
收到飞鸽传书,立刻命人把卢渊和徐母关在单独的院子,派大队人重点看守。
卢渊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是温白陆明白过来了,而徐中肯定不在他手里,甚至已经不在宫里。所以他才着急拿徐母和自己做筹码。
卢渊被押送至院子的途中,悄悄从袖子里滑出私藏的小刀,伺机出手。他知道,自己一旦被重兵看管起来,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行到僻静的过道上,身后官差不断催促着两人快走,卢渊装作脚步不稳,向前一个踉跄,等对方下意识伸手扶他,忽然间手起刀落,刺进那人肩膀。
“啊——”那人一声惨叫,紧接着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卢渊哪容他叫人来,一记手刀将他劈晕,同时飞起一脚,正中另一人前胸,踢得他大力向后跌去,和身后的两个同伴骨碌碌摔做一团。
徐母只觉得眼前一花,几个官差就躺倒一地,不由得愣住,半晌回过神,惊叹道:“你功夫真是了得。”
卢渊皱着眉,脚步因持续发热而渐渐虚浮,头脑也昏涨起来,对徐母道:“你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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