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自己吃不下做借口,把好东西偷偷留下来给我。”言至此处,姜璃那素来深邃的眸光忽而凭添了几分恍若星光般的温润柔和,“而今我自食其力,也有了丰厚的俸禄,却没法再请你好好吃上一餐,心内自是甚为亏歉……”
往事若云烟,可他竟然分毫不曾遗忘!
这一瞬,悦岚只觉着天地间的至美光华,恍若都全然凝聚在了自己眼前的这个身影。
就算她深切地明白,自己穷极一生亦无法与之相伴并肩。可在这一瞬,能与他这样的在湖边静静相望,她亦觉得很圆满。
“彼时我何其年幼,自是吃得少些。”随之悦岚抬眸一笑,眉眼中透出了难能的光彩明媚道,“且那都是我情愿的,你又何来亏欠一说?”
“悦岚,你是个难能一见的好姑娘。小玥若一直留你在宫中,那便是她太自私了。”
姜璃这话说的何其模糊,又何其明白。
“公子此言差矣,”诚然此刻悦岚心内波澜万千,可她依旧面色如常地遥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树影,“我这辈子,定是要陪在小姐身边的!”
“说来我倒也羡慕你,能日日守在她的身边。”
悦岚眉梢微扬,心内黯然。
诚然一切为时已晚,可她还是想将心底疑问倾泻而出。
“既你一直没忘了小姐为何又出现的这样晚?公子,我很好奇,这些年你究竟去了何处?”
如此言语,终而令得姜璃如梦初醒。
继而他微微地收敛了神色,亦将视线自悦岚身上挪开。
“昔年,夫人和你们说我去了何处?”
“说是让你去寻沐太尉,可你大抵是在中途走失了,从此便了无音讯……”悦岚目色深远,面色寂寥,仿佛深深地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当年小姐因此哭了前后大半个月,更是和老爷夫人置气,近半年亦未再踏入府中一步。”
“过往一别,终是我对不住她。”
悦岚苦笑一声。
而他终是没有告诉自己,这些年究竟身处何处,且如今这一身精湛高超的医术又是在何处学成。
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亦不会再去探究。于是悦岚亦挪开了望向姜璃那深切的目光,垂首继续把玩着自己手中已然皱巴巴的织锦绣帕。
“听说前些时日,你在寿康宫中遇上了韵诗小姐?”
“嗯,看见她了。”姜璃无奈地点了点头,继而啼笑皆非道,“个子是长高了许多,只是脾气一如当年,倒是分毫未变过!”
初夏的深夜,恍若稍稍起了风,继而迎面而来的尽是空气中蕴含着清新适雅的荷香。
“她之后来斓秀宫找了小姐,似是生气到了极致……她恍若以为,这些年来你同小姐并没有断了联络,只是她一人被蒙在了鼓中。”
“嗯,她从小样样都想比过小玥,只怕也不过把我当成一介可以争夺的玩物了。”
姜璃浅笑莞尔,眉宇中自是难以遮掩的光华风仪。
只是他言语间却犹是一般风轻云淡,并未有任何忧怨之气包含其中,恍若已对当年由于韵诗被劝离府之事毫无惋惜之感。
悦岚默然垂首,心下尽是寂寞之意。
或许这些年,姜璃在外过的,并无自己先前料想中那么凄苦难言……
“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随之悦岚缓缓起身,继而平静地俯视着身前眉眼如画的男子,“不知公子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小姐的吗?”
姜璃施然一笑,无尽荣光皆映着身后旖旎的湖色而绽现。但又可见其星眸之中满是诚挚。
“请你帮我代为转告,在她的爱人回来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竭心尽力地照料她与她的孩子。”
悦岚素手一抖,面色徒然一变。
“尔后,你便要离去吗?”
姜璃一时并未作答,而是委身替悦岚拾起了其失手坠落在地上的绣帕,只见浅绿色的绣帕中正绣有两朵盛放且并蒂的姜兰花。
随之他神色微敛,将绣帕轻轻地掸完灰后交还于身前的女子,复而眉目悠远道,“悦岚,到底我并不属于这里。”
水光潋滟,月色朦胧。
悦岚一手扶着身侧散发着隐隐幽香的木栏,一手紧捏着手中柔滑的绣帕,瞬间恍若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