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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被大汉折断长剑的毡帽客大声喝道,随即转身飞奔。另一人早有默契,从袖中飞出一蓬白烟,烟雾弥漫之际,人已隐没在黑夜里。
“当真及时。”这声音正来自酒肆主人,顺手掸了掸衣上的落花,“不过,可惜呀……”
这“可惜”二字显然意有所指,确实,倘若再迟一些,线索也不致就此中断,但尉迟方显然并不知道。
“我去随意楼寻你,等了半日没有等到,却在回家路上遇到你被这两个歹徒所胁。”转头望向大汉,尉迟方惊讶道:“你是……钟馗?”
“是我。”大汉脸上放光,显然很高兴对方还记得自己,“你,大人?”
“叫我尉迟便可,你怎会在这里?”
“我,悄悄的,跟随主人,”汉语不甚流利,大汉钟馗边说边比划着,“小贼,有我,不用怕。”
钟馗是沙陀流浪人,天生神力。《傀儡术》一章中,此人曾为李淳风所救。
“你我本非主仆,就算有恩,这一次相救也抵过了。”伸手拂去肩上花瓣,李淳风神色淡然,“去吧。”
钟馗黝黑脸上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情。酒肆主人不再理他,一拉校尉,直向前走去。尉迟方有些不忍,道:“李兄,收留他也好。”
“多一个人,牵绊便多一分。”
“嗨,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和尚,怕什么俗世牵绊。”
“哈哈。”
“不对,”听到笑声古怪,尉迟方突然想起了这位刚结交的友人吝啬性情,不禁狐疑起来,“你该不是怕多一人的花销吧?”
“哎呀呀,”酒肆主人一脸被说中心事的心虚之色,“看此人身量,饭量想必也少不了……若收留了,说不得是桩赔本买卖……”
“居然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回头远远见大汉还站在原地,偌大一个人,表情看起来沮丧得像是个被人丢弃的孩童,“你还当真忍心。”
“以钟馗之能,自然有他的去处。”李淳风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李某一介凡夫,管不了那许多闲事。”
“少来。当真不管,又怎会有人追杀?”
“一桩小事,适逢其会而已。还是说你吧,等我到这么晚,想必有很特别的事?”
“对。”想起了上午的遭遇,尉迟方神色也郑重了许多。于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李淳风侧耳倾听,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木盒中的人眼……这么说来,尉迟你也是暗杀集团的目标了。”
“原来李兄也听说了铅丸杀人之事。”
“岂止听说而已。”酒肆主人摇了摇头,眉头却一直未舒展。尉迟方以为他在忧心自己,连忙道:“李兄不必担心,不是夸口,有这把刀在手,无论是谁,要想动我都须仔细掂量。”
“不是为这个。关于此事,我心中原本有一个假设。但你这样一来……”
话未说完,耳边响起清朗语声,“花月良宵,岂可空过。请来共饮一杯,如何?”
声音来自道旁河中,一只小小画舫。并无朱漆彩绘,单纯木色而已,形状却甚是精巧。尉迟方一怔,转头看向李淳风,对方却露出了笑容。
“郡主有命,不敢辞。”
惊讶之意更甚,校尉连忙往舟中看去。恰在此刻,玲珑通透的雕花窗悄无声息地支起,露出一张侧脸。秀长颈项微微低垂,清淡姿容,映着皎洁月色。一瞥之间,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风过处,恍惚有千万片花瓣在这瞬间离枝而起,飘飘荡荡,竟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