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照得一地银白,比起烛火之光还要明亮。从山坡上望下去,宝塔玲珑,庙宇巍峨,甚至连大殿前宝鼎中升腾起的淡淡青烟也瞧得一清二楚。禅房之中人影憧憧,是僧人们刚刚下了晚课。空气中似乎还留着铜钟的袅袅余韵,将这盛世禅院烘托得格外庄严。
“好端端的游客不做,却要来做贼……”
“嘘。”
不必怀疑,那正是我们熟悉的两位。位置是慈恩寺后山坡,一处灌木丛生的地方,一块大石横在面前,作了天然屏障,下方就是宝塔,倘若不到近前,绝对看不见人影。而由于居高临下的关系,坡下古塔和寺庙却又尽收眼底,确实是埋伏的好地方。
李淳风仍是寻常打扮,只是用细绳束住了袖口,免得碍事;尉迟方则全身黑衣,头巾系在额头之上,恨不得遮住全部面孔,只留下一对眼睛。看他一眼,酒肆主人伸手一拉,将他的蒙面巾扯了下来。
“干什么?!”
“这里又无人看见,蒙着脸不气闷么?”
校尉气呼呼地将头巾又覆了上去,“在下可比不得李兄……”
“明白明白。头回做贼,难免心虚么。”
无可奈何地摇头,尉迟方道:“你倒像做惯了的……”
“过奖,略窥门径而已。”酒肆主人索性舒舒服服斜靠在大石上,一面往嘴里塞了一颗长生果,一面含糊说道:“放心,现在晚课刚结束,还不会有什么动静。”
“那你怎知今天会有动静?”
“不知。不过守个几天,多少总能看出些端倪。”
“还要几天?!”
这句是脱口叫出来的。李淳风叹了口气,“若想被人发觉,不妨再大声些。”
校尉连忙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道:“李兄该不会想在这里一直守下去吧?”
“很难说,只不过,既然线索都指向这慈恩寺,碰碰运气也是顺理成章啊。”
“我倒觉得那元觉和尚很是可疑。”
“哦?”
见对方神色认真了起来,尉迟方不禁得意,道:“你想,他一口咬定净修是摔死,又百般阻挠,不愿我们上塔。说不定他就是那冯嬷的奸夫,两人借这塔顶幽会,却被净修和尚撞见,于是杀人灭口;冯嬷事后又因为恐惧愧疚自杀,这么一来,两起案子都说得通了。”
摇了摇头,李淳风道:“乍一看尸首模样,多数人都会以为是摔死,惶急之下错认很正常;那外人不得上塔的规矩原先便有,也不是他定下的。元觉是僧值,由他维护寺规正是分内之事,算不上疑点。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与冯嬷年貌不当,看他模样,也不过三十多岁,冯却已四十有余。”
校尉闻言颇不服气,道:“岂不闻僧是色中饿鬼?年龄大些,说不定还方便勾搭。”
“嗯。尉迟不妨将此高论说与玄奘听,看他如何答你。”
“这……”一想起玄奘和尚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尉迟方头皮便有些发麻。再看对方双目在夜色中熠熠闪烁,分明有忍住的笑意,顿时明白李淳风是在调侃自己,不禁微怒道:“喂,我可是在正经讨论案情!”
“哎呀,难道我说的便不正经了?”酒肆主人漫不经心坐起身来,面容忽地一肃,“快看。”
已是二更时分,方才人影来往的僧房只剩了一片寂静。薄云遮月,半明半暗之中有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走近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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