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两颗脑袋,分别是葫芦和瓜哥两个。一人头上搭了块布巾,另一人手中抓了柄竹帚,四只眼滴溜咕噜乱转。
“李先生!”
“你们为何在这里?”
两个人中,瓜哥年长一些,但葫芦却更机灵,遇事也更有主见,因此占主导的反而是他。果然,对望一眼之后,葫芦抢先开口道:“我们是来干活的。”
“干活?”
“老大说,他是先生的人,我们是他的人,所以我们也要听先生的。”
李淳风顿时明白又是钟馗干的好事,摇头道:“我这随意楼不缺人手,你们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摇光总算来了精神,跳起来道:“听见了么?我说了你们还不走,非要我家先生开口!两个小贼,一看就是贼骨头的样子,有你们在,哪有客人敢上门!”
“什么小贼!”葫芦不服气地顶了回去,“我们可是长安双侠,专门劫富济贫的侠盗!”
“嗳,嗳,都不要吵,”伸手制止了二人,李淳风转向瓜哥:“你家老大呢?叫他来。”
一点头,急忙跑进店里,不一会儿大汉钟馗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双眼直勾勾地,带着一身酒气。吸了吸鼻子,酒肆主人脸色突然大变。
“你在酒窖里?”
“是,我干活,搬酒坛……”大汉一脸憨笑,看起来表情极为诚恳。
李淳风一顿足,不及答话便冲了进去,等到从酒窖中出来,一向从容自若的酒肆主人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我的酒药呢?”
“酒、药?”搔了搔头,钟馗道:“是什么?”
酒肆主人再次凑近他,闻了一闻,这回终于露出了认命的表情,“你吃了?”
“啊,是团子。”恍然大悟,沙陀大汉欣然道:“饿了,吃了。”一面说着,庞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咕咚往地上一坐,“头晕……”
“活该!”摇光倒竖着两条眉毛,和中间的竖纹合在一起,活脱脱便是个“川”字:“你把先生酿酒用的酒药当团子吃了,不晕才怪!是头牛也要醉倒了!”
“算了,摇光……”
他正要阻止小管家的跳脚,目光突然扫过大汉胸前,不禁一呆。毛发浓密的前胸刺着一只狼头,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刺青从何而来?”
“刺青?呃……”钟馗打着酒嗝,双眼茫然地望着李淳风。
“就是你胸前的狼头。”
“啊,”因为醉酒神智已快模糊的人高兴地笑着,拍打自己的胸膛,“从小就有!沙陀人,是狼!”
“你的意思是,狼是沙陀族的标记?你们族人都有这样的记号?”
“是!”钟馗猛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汉子有!女人没有!”
“谁管你汉子女人了,”因为有主人撑腰,摇光气焰一下嚣张了许多,“见什么都吃,养口肥猪也强似你,还要充野狼……”
“不许这么说老大!”葫芦扯下头上布巾,双手叉在腰间,首先发难:“老大只叫我们听先生的话,可没说要听你这小子的!”
“嗬,想动手?两个一起上,还是把那醉猫叫上,三个都来?”
“喂喂,这是干什么?”
一踏进随意楼,尉迟方便看见如下场面:三个少年一人挥着抹布、一人扛着竹帚、一人握着算盘,虎视眈眈,一触即发;旁边的柜台脚上躺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醉汉,嘴里兀自喃喃不休。
“住手住手,摇光你也糊涂了么?你家先生呢?”
问出这句话,校尉才发现青衫人正倚柱而立,不言不动,两眼发直,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