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着形似长发的后脑勺,镶着骨镰的前肢切向了他的身体。才一接触,他立刻感到接触部位的皮肤像是燃烧了起来,当那骨镰切进他的身体,刺激的酸液开始在他血管中流动,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他头痛欲裂,火红的长发披散了开来,一时遮蔽了眼前的蠢蠢欲动的怪物们。几只触手捆紧了他,榨干了他肺部的空气,他只听到自己最后喊了一句。
“雷诺!”
然后他醒了。
“不可能的,”雷诺除下衣服走进了淋浴间。他一扭镶银的开关,喷头立刻射出了针形的水雾——真正的水;专门为蒙斯克准备的最好的水!——冰冷水流的刺激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睡意,也一并冲走了他身上的污垢、汗渍和血迹。为节约水源,他在等待了设定中的最短的30秒后,立刻关闭了喷头,开始耐心等待接下去的烘干步骤。等他走出沐浴间时,已经变得神清气爽,充满活力。他一边穿着衣服,头脑却仍在运转,试图给这个梦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又不敢正视梦中获得的那些可怕线索。
“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穿上靴子的时候再次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披上了他的皮夹克。别着手枪的腰带已经自动束上了他的腰,手雷也挂在了他的大腿一侧,他向着门口走去,半路上顺手拣起了他的帽子。
休伯利安是艘大飞船,一艘巨型战列巡航舰,有充足的空间囤积武器、物资甚至小型侦查飞船。但同时它也曾是蒙斯克的旗舰,而这位前恐怖分子可没打算要在狭窄的过道中贴壁前进或是纵身飞跃细长的刚梯。走过铺着地毯的宽阔走廊时,雷诺如往常般摇了摇头。柔和的灯光从艺术化的墙壁上升起,古典的烛台均匀地点缀在两边。房门之间挂满了名画,给人一种身处豪华官邸的错觉,这儿究竟是在一座战舰中还是一座观光宇宙船里?雷诺怀疑蒙斯克多半更心疼船里的这些浮雕、雪茄等宝贝而不是丢了这一船的武器。
雷纳轻快地跃上宽阔的悬梯,来到了楼上的指挥层,拉开厚重的大门,进入了控制室。他自己的控制室。这儿就像其他房间一样浮华,想象一个安置了一圈监控器和控制台的歌舞厅,或是一个摆满了操作台的宴会厅。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战舰的船舵,一个用瓷砖和木板装饰的,铺满了天鹅绒和丝绸的船舵。
“长官!”指挥椅上的玛特·霍纳向他行了个军礼,并准备站起来,给雷诺腾出位置。但雷诺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坐。霍纳品行优良,只是太年轻还有点理想主义——他加入蒙斯克的克哈之子纯粹为了让世界有所改变,而到现在他也还坚信他当时做的那些事全是为了国家和正义。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尽管雷诺并不觉得看得太穿是件好事。眼下,霍纳是一名不错的副指挥和一位杰出的舰长。
“一切正常,长官,”霍纳汇报道,雷纳点了点头,身体往指挥椅和导航面板之间的控制台倾了倾。
“等待您的命令,长官!”霍纳喊道,而雷诺只是耸了耸肩。
“自由活动,孩子。”他立刻看到了年轻人脸上那股不带掩饰的失望,一股强烈的内疚感再度包围了他。在过去的几周里,这副表情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从霍纳和其他人的脸上。他们都这样迫切地希望跟随他,只因为相信他能带领他们去做正确的事。可他却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让他们在这里陷入无止境的等待,除了阻拦因迷途而闯入的飞船外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只等蒙斯克查到他们的大致位置,然后派遣舰队来消灭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干点别的?雷诺知道大家都在这么想。每天早晨,霍纳都会向他要指令,可是他照例每天都想不出来。呆在这里,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和蒙斯克翻脸显然是件正确的事,这点雷诺再坚信不过,只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直接进攻帝国的时机,可又找不到偃旗息鼓和发动总力战之间的一个合适中介点。当霍纳无力地坐回指挥椅上,雷诺又自顾自陷入了对那些梦境的沉思,特别是昨晚的那个。它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它和前几个梦显然不同,这不仅仅是情节和他能不能动区别。它更为强烈——轮廓更清晰、色彩更鲜明、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夹杂着某种能撕裂他的东西,令他的头发如刺猬般倒竖起来。是因为激动么?还是害怕?
预兆。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且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