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点忙都帮不上,你说是他们先死还是你……”
被赫连郁的反驳激怒的皇帝在说出口的前一刻,发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
他住了嘴,不过就和这些年的每一次争吵一样,对这种套路已经十分熟悉的赫连郁道:“那是你的皇朝,你的天下,你不关心就算了,喝了牛奶有点想睡,请陛下先出去吧。”
“不,等等,朕、呃,不是,我是说我来是——”
“出去吧,陛下。”
赫连郁已经在矮榻上翻过身,用背朝着他。
乐道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半晌,在赫连郁怀疑自己真的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乐道掀开门帘出去的声音。
确定帐篷里没有一个人,赫连郁才侧过身,坐起。
他看着被放在床榻边案几上的空碗,空气中似乎还残余着腥味浓重的牛奶香气,赫连郁用手捂住眼睛,像是咒骂一样地呢喃。
“……我真是个白痴。”
风寒加身的大巫五感变得愚钝,他没有注意到,乐道的脚步声只在门口就停止了。
皇帝站在门口,面朝被他闭合上的木板,几次想再推门进去,却又犹豫不决。
最后,他用自己的头撞上一边的木桩,同时低声喃喃。
“原本打算是从南疆前线归来时和你说的……我这次过来,明明是想向你诉说……衷情。”
紧接着乐道听到有人在他背后摔了一跤。
他猛地回过头,又一次看到自己的侄子乐省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啃泥。
这孩子的运气太诡异了,乐道默默想。
如果真的把大安交到他手里,不会因为他的运气亡国吧。
倒霉的乐省身边还有两个人。全罗秋咬着旱烟烟斗,一个劲地猛抽,都没有发现火石还被他拿在手里,根本没有把烟草点燃。九岁少年乌伦又一次陷入懵逼中,大概是因为他最近懵逼的太频繁了,所以他反而是这几个人里最早清醒的那一个。
大安的皇帝说他要和大安国师诉说满心衷情。
咦,这两个人原来还不是一对吗?
乌伦想。
片刻后乌伦才把大安国师和自己舅舅对应起来,他看着这个不熟悉的,一来就霸占了他舅舅的陌生男人,以他被赫连郁称赞聪明的脑瓜迅速得出几个结论。
这个男人,至少目前和他舅舅并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关系。
这个男人迫切渴望改变他和他舅舅目前的关系。
很显然,这个男人最新的一次尝试已经失败了。
小孩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大安的皇帝陛下眼角抽搐,他提起乌伦的衣领,揪住全罗秋的胡子,对乐省点点头,带着——或者说强迫——三人离开帐篷门帐前,他们转移到巫医的牛羊栅栏里,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乐省,以及细算下来也算是个太子的乌伦,加上一身老爷做派的全罗秋,都不敢对此地的环境多做挑剔。他们伴随着粪便的臭气,和几个月没清洗过的畜生们的骚气,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议。
皇帝陛下就像是坐在麒麟殿的金座上一样坐在草料堆里,他十指交叉,双手支撑下颌,手肘则搭在大腿上。他在乌伦的嘴角抽搐、乐省的眼皮狂跳,和全罗秋的转身想跑里,十分严肃地道:“刚才朕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也挺清楚了。”
他语气肯定,让想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的乐省悻悻闭了嘴。
“那么,”大安的皇帝理所当然说,“立刻给朕出一个主意出来。”
“……什么主意?”全罗秋颤抖着问。
乐道瞟了他一眼,为自己的下属竟然如此愚蠢而痛心疾首。
“当然是让朕抱得美人回皇都城的主意。”
***
翌日,巫医允许赫连郁出去透透风。
“这几天天气不错,说起来有些奇怪,十二月的草原竟然会有这么好的太阳,”巫医说,“雪全都化了,琼水也解冻了,风不大,你可以出去走一走。”
赫连郁点点头。
他坐在床沿,正用红绛带一圈一圈缠绕额头,遮掩住太阳金章,
乐道站在他身边,目光可以说是凝固在赫连郁脸上,红绛带是他送来的,这个人还在绛带末端系着金铃。赫连郁已经有刻着乐道名字的铃铛了,但是皇帝陛下一点都不介意赫连郁多挂几个,最好挂个比脑袋还大的,上面就可以刻上人人都看得清的乐道二字了。
在赫连郁给红绛带打上结后,乐道像是不经意一般提到:“不能再在巫医这里打扰了,乐省租了一个帐篷,今天我们在外面玩一会儿,等他们收拾好再回去吧。”
“好。”
一点也没有怀疑乐道用意的大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