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八年前,剑神对于妖兽驯兽师所谓的‘招安’一事,在妖兽驯兽师之间本是广为接受的做法。”
“经历过万兽窟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万兽窟里折射出的平行世界,对我们而言是巨大的阴影。并不是所有从万兽窟中逃离出来的驯兽师,都能记得万兽窟中的场景,能够保持原原本本的记忆的,只有妖兽驯兽师。可以说,这是妖兽驯兽师的殊荣,也是笼罩我们一身的阴影。”
“正因如此,当我们听到‘妖兽会反噬驯兽师’的相关言论之后,所有妖兽驯兽师都不敢否定这种言论的真伪,许是万兽窟对于驯兽师的恶意折磨,让我们的心防更为脆弱,当年的妖兽驯兽师,无一例外地选择接受招安。”
黑衣人幽幽叹了口气,道:“招安多年之后,这世上便出现了第一个神兽驯兽师。”
“呃??”
顾久修认真地听着黑衣人说起驯兽师的历史,闻言不解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世上本无神兽,又何来神兽驯兽师,怎么这个时候又出现神兽驯兽师了?”
黑衣人看向顾久修,眼中泛起冷冷的笑意,没有回答顾久修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出现的神兽驯兽师,曾轰动一时,神兽驯兽师的地位在一夜之间被抬到顶峰,随后,第二个神兽驯兽师,还有第三个神兽驯兽师相继出现,他们居住在剑神峰上,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有机会与之相见,我们对他们也知之甚少。”
“与此同时——”
“真正引起祸乱的事情也发生了——遭到妖兽反噬的妖兽驯兽师也陆续出现,一个,两个,三个……就如同传闻那般,遭到妖兽反噬的驯兽师,个个丧失心智,泯灭人性,在妖兽的驱使下,他们只剩下嗜血的邪念和丧心病狂的屠杀。”
“拜那几名走向邪路的妖兽驯兽师所赐,几人引起多方战乱,民不聊生,人心惶惶。而在我们妖兽驯兽师之间,亦是人人自危,同伴被妖兽反噬的骇人模样,给我们留下的阴影,远远大于我们自身对于驯服妖兽的沾沾自喜。”
黑衣人动了动嘴唇,却不再继续讲下去了。
他背倚着窗沿,如同鹰眼锐利的目光不复凌厉之色,缓缓阖上双眼,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按鼻根部的睛明穴,眉头紧蹙。
这些久远的历史,对于亲身经历过的蒙面黑衣人,如同一块结痂,伤口早已止住鲜血,但是撕下结痂还是会痛。
听到这里,顾久修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床上的红骷髅身上。
顾久修实在难以想象,今日会为了护他周全而牺牲自己的红骷髅,某一天会反噬他的意识,不顾顾久修的意愿,肆意杀戮、大杀四方的血腥场景……若真有这么一天,妖兽驯兽师被剑神“围剿”,甚至“赶尽杀绝”,顾久修都不觉得奇怪。
顾久修不是头戴爱之光环的圣母白莲花,以理想主义、不切实际的世界观,一味尊崇人人平等,若是几个人的性命可以换取千千万万人的生存,顾久修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那“几个人”;若他自己也在这几个人之列,命运不公不会让他埋怨他人,他只会感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命中注定让他“死得其所”罢了。
何况,居高位者,目光当长远,为了守护四方平安,牺牲妖兽驯兽师他们这一方极少数人的性命,倒也理所应当——顾久修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法。
顾久修将视线从红骷髅身上收回,投向窗台前的蒙面黑衣人,缓缓开口,道:“前辈,——我这样称呼你,应该没错吧。咱们同是妖兽驯兽师,你的资历也比我高的多,所以,我很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黑衣人闭着眼睛,揉捏鼻根:“你问。”
顾久修道:“经历过那样的变故之后,得以存活下来的你,你余生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呵呵……”
黑衣人两颊的颧骨动了动,蒙面之下的他忍不住冷笑。
顾久修只觉后背一凉。
蒙面黑衣人再度睁开眼睛,满脸讥笑道:“没错,经历了那么多变故的我们,即使心智尚未被妖兽反噬,却终日担心受怕。你也知道,驯兽师和驯兽之间,最为关键的是两者之间建立的信任,每日担心被妖兽反噬的我们,内心的煎熬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切,惶惶不得安宁,每日生不如死。”
“祸乱未平,战火未熄的时候,起码我们还有赎罪的心里寄托,每日奔赴战场前线,拯救遭受‘异兽人’屠杀的无辜民众,你难以想象,被我们救下的人们看向我们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憎恨。”
“呵,我们背负了同伴的罪恶,无论如何救赎,都得不到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