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桐正抻开毛巾,盖在自己脸上,声音也小了点,说:“那天晚上看到的人不只有你。苏杭被关在苏家院子外面,他们不让她进去,还把她的衣服一件件从窗户外面扔出来,苏妈妈最生气,骂苏杭是骗子,苏爸爸说要告俞家,苏宇在边上一声不吭。”
他顿了下,又说道:“怎么说也有二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那么绝情?……也许是太气愤了吧,自己家的女儿被掉了包,白白受了二十几年的苦,自己却浑然不知地帮罪魁祸首养女儿……”毛巾下,也不知霍桐正是什么表情:“可我只记住了那天晚上的苏杭,一动不动,就傻站在苏家门口,不说话,也不哭,就一直站着。”
片刻后,霍桐正揭开脸上的毛巾,对钟声笑了下:“后来苏家破产,我当时还幸灾乐祸,觉得是报应。”
钟声没说话。他那天做了什么?他从家拿了行李箱过来,把苏家扔出来的苏杭的东西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跟她保证会照顾她一辈子,看到她在见到他时才终于没忍住掉了泪,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他这一辈子大概都要为她而活了。
钟声看了眼霍桐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霍桐正:“什么话?”
钟声:“虽然你伤了我的心,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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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体育馆出来没多久,刚进车,钟声接到一通电话,张琦兰打来的,说他大哥大嫂今天回来,让他晚上务必赶回家吃饭。
电话刚挂上,五秒钟过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张琦兰,钟声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了,将手机放去耳边,却听到钟嘉暮奶声奶气的声音:“叔叔,奶奶说,让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帮她带两个甜甜圈。”
钟声:“两个甜甜圈?”
钟嘉暮:“你听错了,是三个甜甜圈。要‘甜果香味’他们家的。”
钟声:“你不减肥了?”
钟嘉暮:“减啊,奶奶要吃,我也没办法呀。”
钟声:“你奶奶不爱吃甜食。”
钟嘉暮:“现在爱吃了,她刚才偷偷跟我讲的,让我也偷偷跟你讲,你别告诉别人哈。”
钟声:“让你奶奶听电话。”
钟嘉暮:“奶奶不肯听电话,说老人家吃甜食,怪不好意思的。”
钟声:“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胖?”
钟嘉暮:“就那样吧。”
钟声:“你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别人胖。”
钟嘉暮:“声音怎么会胖?”
钟声:“一听你说话,就能听出你浑身是肉。”
钟嘉暮一时语塞,塞了几秒钟后,他鼓着腮帮子说:“别打岔!晚上带三个甜甜圈回来,不然让奶奶打你屁股!”说完赶忙挂上电话,一气呵成,不等钟声回应。
将张琦兰的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钟嘉暮突然有些后怕。
被逼着减了几个星期的肥,甩下了半斤不到的肉,突然有一天,同桌幽怨的小眼神飘过来,对他说:“钟嘉暮,你变了。你变得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钟嘉暮了。”
他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他不想变,不想瘦,他要吃肉吃甜甜圈。
同桌凄苦的眼神、悲凉的话语,和肉的香味、甜甜圈的口感全部混合在一起,在他心里面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巨浪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决定,要起义!要站起来!就像国歌唱的那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电话。
他起义的第一步就是让钟声买甜甜圈回来。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我方”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作战,而“敌方”除了罪魁祸首钟声,还有被洗脑了的张琦兰。
一双肥乎乎的胖手伸向枕头,从底下掏出手机,向钟声发了一条短信:“钟声啊,妈妈我不想吃甜甜圈了,晚上不用带甜甜圈回来了。”发完短信,他立马关机,轻轻拍着胸口,吁出一气。
不是我方懦弱,是敌人太强大。
钟嘉暮想,尽管他一身的肥肉,但估计是打不过他叔叔钟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