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所以,她并不求长久,只争朝夕。
坐在里间的皇上静静地听着《越人歌》,脸上露出了苦笑。这曲子里暗含的心意他岂会听不懂,只是即使听懂了,他也只能装作听不懂。他贵为九五至尊,后宫佳丽三千,岂可在一名风尘女子身上流连?可这《越人歌》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灵,使得一向冷静、理智的他竟也分不出自己对唱曲儿的女子,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已然真做?
他心中长叹一口气。皇宫中始终令他感到压抑,即使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亦需要谨言慎行。他孤独了许久,而今终于在这抱月楼里寻到了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甚至,他还为自己的出格行径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柳温仪对国公案仍有误解,他需要耐着性子引导她,好让她明白国公案并非只有残忍可言。可他刻意忽略了的是,高高在上的他又何须介意这样一个风尘女子的看法呢?正如柳温仪所言,“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觉得国公案残忍,又岂会有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抱月楼里笙歌不断,可皇宫里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自皇上出宫后,一名贴身小太监照例坐进了乾清宫中,伪装出了一副皇上仍在忙于政务的模样。有了先前的经验后,小太监这一次并不紧张,甚至优哉游哉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
乾清宫外,掌事太监喜公公肃然而立,闭目养神,心中祈盼着皇上能早些回来。
傅婕妤此时却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路往乾清宫来了。丫鬟的手上捧着一盅银耳莲子羹,是她亲手熬制的。
宫门一入深似海,但是傅婕妤却没这闲工夫感慨人生。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傅家上下以及她的荣宠甚至性命全都系在她夫君的一念之间,所以她少不得要对这个夫君用尽了心思。好在这个夫君的的确确生得丰神俊貌,文韬武略更是不在话下,很衬她的心意。所以,她便一心一意地在这皇宫中做起了傅婕妤,不求宠冠后宫,只求荣宠不衰;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阖家平安。只是,皇上对傅家的心思总是十分微妙,让她时不时生出惶恐之心。
“喜公公。”傅婕妤轻声唤道。
喜公公睁开双眼,傅婕妤的笑脸已经近在咫尺。喜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该死,不知婕妤驾到,请婕妤责罚。”
傅婕妤依旧笑得温婉可人,“喜公公言重了,快快请起。还请喜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喜公公站起身,一路低着头进了乾清宫。
里头的小太监早已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慌了神,眼巴巴地瞅着喜公公,“师傅,这下怎么办?”
喜公公活动了一下筋骨,“没见识的,这就慌了?”
喜公公在乾清宫中稍待了片刻才出去了,朝着傅婕妤拜了拜,“回婕妤的话,皇上这会儿正忙着,不方便见婕妤。婕妤就先请回吧。”
傅婕妤还是头一次吃了闭门羹,心中不快,但是并不发作,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我给皇上亲手熬的银耳莲子羹,还请喜公公服侍皇上吃下,补一补身子。”
喜公公笑着接过银耳莲子羹,“婕妤费心了。”
傅婕妤看了看乾清宫紧闭的大门,带着丫鬟离开了。
喜公公捶了捶脖子,瞅了瞅日头,估摸着皇上也该回宫了,心中格外轻松。
可傅婕妤前脚刚走,傅尚书后脚便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身后还跟着兵部的两位侍郎。
喜公公面色一变,心中暗道,大事不妙。
傅尚书的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喜公公,请代为通传,就说傅德昱求见,边关传来了紧急文书。”
喜公公强作镇定地进了乾清宫。里头的小太监这下脸更苦了,“师傅,这下可如何是好?”
喜公公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冲着小太监一瞪眼,“小点儿声。你问我如何是好,我又问谁去。”
边关既传来了紧急文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若是不通传,耽误国家大事的便是他,日后怪罪下来,他就这一个脑袋也不够砍;可他若是通传,这会儿又能去哪里找着皇上呢,总不能对着外头怒气冲冲的三位大臣如实照说皇上去抱月楼寻乐子了吧?
喜公公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却也不能呆在乾清宫中再不出去了。
他才推开乾清宫的大门,兵部左侍郎钱世忠便风风火火地往里冲。喜公公着实费了番力气才拦住了他。
钱世忠横眉怒视着他,“耽误了军情,你担当得起吗?”
喜公公笑得唯唯诺诺,“皇上这阵子还有要事,请三位大人先去偏殿候着,皇上一会儿便来。”
钱世忠气得直冲喜公公翻白眼,“要事,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边关告急?”
喜公公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但身子却一直挡在大殿的门前。
傅德昱见状,开口劝道,“世忠,我们便去偏殿先等上一等,想必皇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来了。”
着人好好招待三位大人后,喜公公便马不停蹄地出了乾清宫,后背上冷汗涔涔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