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漫浅绛氤氲,哀怨透骨而出,弄柯轻笑,不由接道:“弄无忧同尔是,皆为妖属,然其境遇,岂止天渊。一切冥冥皆已定,吾即便未有行差踏错,该当身死之日,亦当身死。”
言罢,弄柯稍顿,瞧弄无悯半晌,又道:“况违心而亡,一具行尸,惜它作甚?”
弄无悯反收了眼风,轻声应道:“可有遗言?”
“肠断以寸,心死以脉,徐徐而进,终有变时。”
无忧闻言,解又不解,思忖一二,轻道:“即便痴妒,何致取吾性命?”
弄柯一阵急咳,后又笑道:”尔之罪,在乎好知。“一语落,却闻弄无悯轻声接道:”可是奉命而行?“
诸人皆是一怔,多心下暗道:愚城城主,莫非亦是听令于人?
弄柯唇角稍抬,凄切漫乎言谈,轻道:“早知宫主有此一问。”
“尔等入吾座下良久,吾从未授操明火控炎焰之功,皆因此乃弄氏一族血传身载,与生俱来;尔等欲习,当易经转脉,其苦非常,犹如生剐......“
弄柯浅笑,不待弄无悯言罢,已是接道:“即便得以捱过,火阳过身,常人难堪,修习此技,寿阳屈指可尽。”
弄琴闻声,悲泣不已,踱步向前,见弄柯单掌伏地,回身急欲退避,弄琴脚步立止,怆然道:“若是身不由己,为人所迫,这便告知,托出实情,宫主......宫主自当明断。”
弄柯惨然,一脸晦暗,闻声应道:“实情?实情便是吾潜伏知日宫日久,然两面三刀,趋利忘义;又因妒恨,欲灭弄无忧,然怒而无智,大意失手,如今落网,与人无尤。”
余人皆是讪讪,唯弄无悯鼻息渐急,两手自背后一收,却似无处可放,稍一攥拳,缓声探道:“可是......可是他?”
无忧目珠一转,轻手摩挲脖颈,喃喃道:“火,日之气也。弄氏一族,除却无悯,唯剩......”
一言未落,弄柯瞠目,单掌自击百会,不过眨眉,其周身火起,焰流于发端,浅没于腠理。无忧唯闻呼呼之声,手面暴露于外之处,皆为烈焰所燎,无忧不由退后,见弄无悯扑身向前,反为弄柯喝止:“吾乃咎由自取,宫主何必挂怀?”
余声袅袅,终化一声疾呼,闻者皇皇,无不生忿。
不待弄琴泣下,弄柯躯身尽为火噬,转瞬徒留一滩火浆,其上冷焰扑朔,明灭几次,终是浸没土内,无影无踪。
知日宫弟子唯余三人,见状无不又惊又戚,浑身痛麻,寒毛倒竖,宛如遍身附蚁,挣脱不去。
约莫半盏茶功夫,众人闻一声长叹传于遥裔,婉转幽怨,喃喃不绝:“一身难侍二主,一心难存三性。樽壶杯盏,曲水流觞。”声若断线纸鸢,杳杳而去,望而弗归。
“弄觞!”无忧大惊,心下暗道。
“父亲......”弄无悯脊背虽挺,面容却似经霜蒲柳,神枉精摇,内伐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