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旷野里,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默默的思索着对与错。
他忽然很希望他的父母还活着,能够指给他一条路,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要摸索着前进,出了错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即便他们还活着,应该也不会替他拿主意了。
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窗外的天空由深浓的墨色慢慢过度为迷蒙的青灰色,一抹极浅极浅的暖色出现在了天地交接的地方。
月落星沉,周而复始。
盛夏自暴自弃的把所有的想法抛在一边。既然参不透,那就还是随心而为吧。至少这样做,他不会留下遗憾。
霍东晖一睁开眼,就看见盛夏靠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也不知他坐了多久,眼底有血丝,下巴上也长出了短短的胡茬。
霍东晖就有些心疼,小心的动了动胳膊,抓住了他的手,“没事。别担心。”
盛夏的眼圈红了一下,讷讷做了个口型,“对不起,是我不好。”
霍东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眼里带了笑,“不怪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
盛夏不再说话,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心里懊悔到无以复加。他想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结果冯延就那么死在了自己的噩梦里;他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为自己报仇,却忽略了他的对手并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无论他选择怎样的方式,似乎都会出错。而且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他开始怀疑盛河川手里是不是真的藏着泰莉的什么东西。但丁浩成已死,于光伟又跑了,盛河川自己肯定不会说什么,这件事目前变得不好查了。
霍东晖伤口疼,说话的声气也弱,“咱们以后都注意,别被盛河川牵着鼻子走。”
盛夏点点头,“嗯。”
“要冷静,”霍东晖闭上眼,觉得药劲儿又上来了,整个人都有点儿犯迷糊,“小夏,你别心急。”
盛夏摸摸他的脸,“我记住了。”
霍东晖笑了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盛夏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听见门口有动静,一回头见米兰站在门口冲他招手,身后还站着一个大高个,正是米兰给他请来的律师。以前“盛世”的律师跟盛河川的私人律师走的太近,盛夏是不敢再用了。
米兰朝病房里瞄了两眼,见霍东晖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的掩上门,对盛夏说:“老王找你有事儿。你们去我休息的那间病房说话吧。”为了方便照顾两个病患,米兰包下了隔壁的空病房作为休息室。
两个人进了病房,门一关,王律师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我找人跟周博恒接触过,听他的意思,盛河川大概是想活动出来。”
盛夏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王律师说:“我找局里的熟人问过,他之前打电话自首,说是听说有人告他故意伤人,他就害怕了,躲了。但是躲起来之后又觉得既然自己是清白的,那就没必要躲起来,所以才又主动联系警方,争取洗刷别人对他的诬告。”
“诬告?”盛夏冷笑,“他也真敢说。”
王律师摇了摇头,“咱们这边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两个人证,但这两个人现在一个下落不明,一个不愿意出庭作证。其他的证据,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盛河川指使手下去做的,并不能直接指向盛河川。”
盛夏沉默了。他原本以为有了这些证据,盛河川是怎么也跑不了的,看来还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打蛇不死随棍上。真让他出来,以后只怕更麻烦。但是不让他出来,他们这边的筹码似乎又不够用。
王律师想了想,“只能先等等看了。我会再联络人证的。”
盛夏点点头,证据都已经交上去了,现在也确实没什么能做的。
“那就等等看吧。”
盛夏设想了一下盛河川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心中各种翻腾。就在冯延死后,他已经在心里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定位,他不想再用对付冯延那样的手段去对付什么人了。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他打算做一个规矩人的时候,有的人又要跳出来,拼命想要打乱他的计划呢?
还有,盛河川说他曾经想过要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是什么原因令他改变了主意?
在他决定要走,和改变主意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盛夏问王律师,“能查查盛河川的电话记录吗?”
王律师的表情呆了一下,“这个……”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盛夏摆摆手。这种事情不能找王律师,要找霍白。霍白虽然病着,但他那几个助手却并没闲着,都忙着找于光伟呢。
这伤可不能白捱了。盛夏心想,且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