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说的车山雪很无奈。
他难道不知道早睡早起的好处?如果他能轻松完美地处理政务的话,他自然也会好好休息。然而他不能,为了保证事情不脱离控制,他只好将无限的精力投入进去。
“错了。”
二十五岁的车山雪打断他。
他自信道:“没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谌巍最多平手。算受了打击你也无需这样妄自菲薄吧,事事想掌控在手,算你长出五个脑袋十只手也忙不过来。”
一百零七岁的车山雪沉默片刻,纠结地皱起眉。
“我年轻时可没有这种狂妄的想法,你到底是什么?”
“狂妄?这明明是事实啊,”二十五岁的车山雪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步入烟雾中。一百零七岁的车山雪听到他说,“我们想做成的事一定会成功,像我们喜欢谌巍,谌巍也喜欢我们一样。”
“……谁和你是‘我们’。”
车山雪反驳他,跟着走进茫茫雾气里。
他再一次跟丢了,这回没有雪地上的脚印供他追寻,车山雪只能漫无目的地穿过一层层湿润的雾气,遇到无数自己,把他自和和镇供奉观上醒来后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地围观一次。
对着周小将军调侃谌巍可否是美人,教闵吉用雪莲胶打败刘家少爷,假借敌人的身份和刘伯光交谈,爬个威力被控制在一半的青云路还累得晕倒,晕倒算了,他屈尊卑上青城山,谌巍那混账竟然不来见他?
事情一幕幕飞过,车山雪的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和谌巍见面时,那句“好美啊”更是让车山雪面色黑如锅底。
“有什么问题吗?”二十五岁的车山雪问,“你不是也这样想?”
他的声音来自车山雪身后,车山雪猛地转身,只见到一片衣摆消失在雾茫茫中。
车山雪继续追赶,这回他方向找对,终于从雾气中走了出去。
他再一次出现在雪夜下青城山上,身前是天青峰上山的小道,四周静谧得能听到落雪的簌簌。
无数绚丽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车山雪遥望到山顶茅亭里的灯光,踟蹰片刻,才迈步上山。
走到茅亭外的时刻正好。
那一句我心悦你让车山雪彻底变了脸色,甚至无暇关注接下来茅亭里发生的事。
……谌巍知道了?这些天里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说?肯定是在看他笑话吧!
瞬间找了一大堆理由迁怒,几个呼吸后车山雪理智回笼,屏住的呼吸放缓,伸手用力按压额角和眉心。
这么看来,除夕那一晚荒唐事的大部分责任,岂不是在他自己身上?
车山雪回想起前些天他这件事对谌巍的冷嘲热讽,和谌巍面无表情的沉默应对,羞耻得恨不能用时光秘术穿越回去改变一切,或是直接把那一段从记忆中抹掉。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车山雪磨了磨后槽牙,转身想下山,眼不见为净。
然而这个早脱离他掌控的梦境也来嘲讽他,在车山雪转身那一刻,他周围的环境再一次移步换景,他依然站在天青峰的小道上,但积雪全部消失不见。小道两侧荒草伏地,在暖和的秋风中沙沙响着。
两个少年人不走小道,你追我赶地用轻功飞上山,速度不相伯仲,目标赫然是那座如今已被车山雪毁掉的茅亭。
负剑的青衣少年轻功卓越,飘渺身姿比一身黑底金边衣袍少年的鬼魅身法快上两步,眼见要冲入茅亭中,他却突然迟疑了一下,叫后面的黑袍少年趁机抢到前头,第一个跳进茅亭里。
这个时候青衣少年才发现自己又一次上当。
“没陷阱?!”
“奇怪,”少年车山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要求撤下陷阱的人不是你?”
可之前哪次要求你也没撤下过陷阱啊,少年谌巍用眼神控诉对手,而他的对手根本没理他,足尖在木柱上一点,轻松翻身上了茅亭的屋顶。
他往茅草堆上舒舒服服一躺,深深呼吸,几天前才换过的茅顶让金秋的气息充斥他鼻尖。这样享受了片刻,少年车山雪感觉到身边稻草往下陷,侧眼一看,是谌巍在他身边坐下。
少年谌巍陪着少年车山雪定定望向天青峰西边的山麓,青翠竹海沿着山脊一路铺展,终止于缓坡上,零星几个屋顶点缀其上,是住在青城山西侧的人家。再往远处看,在大地遥遥和天际相接的地方,不祥的黑色缓缓起伏。
少年谌巍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问道:“为什么总要到这里来看风景,喂,下去练剑吧。”
“我在看魔域。”少年车山雪道。
“你也想去魔域历练?”少年谌巍道问。
“父亲说,人族曾经占据的土地是整个大衍的好几倍,六山之外还有辽阔的大地,上面有比六山更雄伟的神山,”少年车山雪眼神闪亮,“总有一天,我要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谌巍。
犹豫片刻后,少年车山雪脸颊泛红,转过脸不再看谌巍。
一百零七岁的车山雪听到自己吞吞吐吐地发出邀请。
“你去吗?”(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