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芫顿时来精神了,激动地跳起来问:"怎么样?诸邑嫁还是不嫁?舅舅怎么说?"
婢女喘着气,"陛下答应了……"
"答应了?"阿芫不自觉地呢喃,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不过不是现在……"婢女回过气来,补充道:"陛下答应是答应了,但却要那些南朝人再等几年!"
"为什么?"阿芫疑惑了。
婢女茫然道:"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然后又面露喜色,"不过这样一来,诸邑公主不就暂时不用去和亲了吗?这是好事啊!"
阿芫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她要去把事情弄清楚,否则她怎么也不会放心。
黑色的雄鹰盘旋在马车车身,展翅欲飞,车驾在大街上畅行无阻,那是独孤氏流传了上百年的族徽。
当年太武帝拓跋珪的元从二十一人中就有十六人人身披这只雄鹰,从漠北草原杀进长城,从雪地狼窝杀进太极殿,最终把太武帝推上了龙椅。承天门前,虎贲军甚至盘问也没有就让马车径直进了宫门。
白日里的太极殿庄严肃穆,阿芫提着及地的罗裙沿着千步梯一步步拾级而上。
此时的殿门紧闭,一直侍奉皇帝饮食起居的首领内监窦维章都被请了出来,足可见皇帝此时正在召见的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窦维章看清来人后,脸上堆满笑容,"郡主这时候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老奴也好给您通传哪!"
"窦公公,谁在里头啊?是我父亲吗?"阿芫偏过头,试图透过门缝看看殿内的情况。
"哎哟!小郡主哎——陛下这时候正在里头召见淮南道御史陈应礼大人,没工夫见您呢!您要是真有事儿,要不明儿再来?"窦维章一脸诚恳,"咱家一定给您报备着!"
"不了,我也没什么事儿!"
"那成,那您现在是……"
"窦公公,舅舅不是已经同意跟南朝和亲了吗?怎么又要延迟呢?"阿芫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想要试探他。
窦维章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昨儿个太子殿下一早来了一趟,咱家在御前奉茶,隐约听见了几句。太子殿下提议以诸邑公主尚未及笄为由,将这门婚事往后缓了几年,陛下虽知此举略有不妥,但也不好拂了太子殿下的心意。"顿了顿,他又道:"再加上这门亲事本就是那些南朝人算计来的,陛下也就同意了!"
是他?顾不上窦维章还在说什么,阿芫已经无意识地转过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怕迟则生变,把荣安表姐搭进去吗?
阿芫心里的某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就像人行走在荒野里,四周一片空旷死寂。乌云笼罩的天际下,只有风和野草在无尽地蔓延,远方却突然传来一阵牧笛声,时隐时现,清扬悠远。你惊喜,你疑惑,你努力想要抓住,却根本不知道那笛声来自何处,你在那一片只有你一个人的没有尽头的荒野里不知所措,你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阿芫想,那可真是糟糕啊!
数日后,谢渊率使臣南下归朝,北帝以免除南朝三年的贡赋为让步,与南朝国主达成借道协议。同年,通济渠山阳渎和江南河也正式开凿,运河途径扬州一直下至余杭。
历来水火不容的两国第一次握手言和,这次结盟,在后世的史书中被称为"南北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