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明了,连这么小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亲自过问。
疫病只是小事一桩,太昌帝更关心即将到来的十五元宵花灯节。今年是重返长安的第一个年头,理当与民同庆,因为钱太后过世,年三十已经过得很简朴了,十五花灯节,自当好好操办一番,所以召了几个大臣来御书房,一起商讨一下。
皇帝心情好,底下的臣子也跟着奉承拍马两句,尤其是沐涵夸得特别起劲,什么陛下爱民如子,英明神武,尧舜禹汤再现,各种溢美之词源源不断,全然忘了当初长安是怎么丢的。
一群人就花灯节该怎么操办商讨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事情商量完,太昌帝挥手准备让臣子们退下,沐泽突然对着太昌帝说:“父皇,儿臣有一事要报。”
殷士杰立刻想到沐泽跟他说要烧尸体的事,急忙使眼色叫沐泽不要说。
沐泽只当没看见,继续说:“凡死于传染性疾病的尸体,如果不及时火化,恐会传染更多的人,引起大规模疫病爆发。如今既然已有这个迹象,朝廷当引起重视,儿臣恳请父皇下令长安城中百姓,及时将家中尸体火化。”
沐泽说完,四下静了一静,沐涵瞧见机会,立刻反驳道:“父皇,儿臣不同意皇兄所言!几位太医都说此次寒症虽然有传染性,但只要施药得当,完全可以治愈,不会爆发大规模疫病,皇兄为了不会发生之事,而将人焚尸扬灰,死无全尸,这将让百姓如何看待皇家。皇兄是想让父皇失了民心吗?”
沐泽转向沐涵,眉眼间一派肃冷:“皇弟口口声声说疫病不会爆发,但若是疫病爆发,皇弟该当如何,为今日阻止焚尸之事负责吗?”
沐涵表情一窒,接着更大声地反驳:“负责就负责!但如果没有爆发疫病呢?你又当如何?”
沐泽对太昌帝道:“父皇,儿臣并非空口胡说。自沈太医呈报会有疫病发生,儿臣又走访民间问过多位大夫,发现这种疾病传播速度很快,虽然并非不能治,但只有五成的人可以被治愈,更糟糕的是,治愈的速度远远不及传播的速度,甚至被治愈的人还会反复发病……”
沐涵打断他:“民间的大夫能比的上太医院的太医高明?”
沐泽冷冷回道:“那些太医平日只在太医院养尊处优,何曾有亲自去民间走访,查看过实情?”
“够了!”太昌帝神色不虞,直径从御案上拿起一方镇纸朝沐泽头上砸过去,让他闭嘴。
他弃长安百姓逃跑,已经失了一次民心,沐泽这次提议他强令百姓烧尸,岂不是要让他更加不得民心?他本来就对这个儿子没多少喜欢,如今脾气一起,出手也没轻没重。
沐泽不闪不避受了太昌帝一砸,血顺着额头滴落至地面,开出妖冶至极的花朵。
殷士杰连忙替沐泽求情:“陛下息怒,皇长子也是忧心会有疫病爆发,才会说话欠了妥当。”说着又转向沐泽:“殿下,还不快跟陛下认个错?”
沐泽跪下将头叩至地面:“儿臣知错。”
太昌帝原本的好心情被沐泽搅坏,责令沐泽跪满一个时辰才能出宫。
等到太昌帝离开,沐涵幸灾乐祸地走到尚还跪着的沐泽身边,学着他当初的样子嘲讽:“皇兄保重,地上凉。”
沐泽看也不看他,回道:“此地凉爽,吾心甚悦,无怪乎皇弟当初要在地上坐了许久。”
沐涵听沐泽当众揭他曾经的丑,怒道:“那你就继续跪着吧!”他当初触怒父皇,也不过被不轻不重踹了一脚,丢脸大于疼痛。沐泽触怒父皇,被罚可比他重多了!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沐泽拂袖而去。
殷士杰走到沐泽身边,看着他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这位皇长子是个沉稳的人,没想到会这般任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在沐泽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等沐泽跪完一个时辰,王皇后也听说了沐泽今日被太昌帝责罚的事,又派人将沐泽召去凤仪宫训了一番话,叫他以后说话做事要注意,不要再一根筋的去触怒皇帝。
沐泽点头应下,王皇后看他认罪态度良好,也就消了气,让宫人来替沐泽包扎伤口。
等伤口处理好,王皇后才温言道:“现在还是春假期间,政事大可以先放在一边,好好休息。再过几日就是十五花灯节,你去接婷萱进宫赏灯。”
沐泽心中不愿,表面却分毫不显:“王小姐出身书香世家,礼教甚严,我去接她,恐对她名声有妨。”
王皇后道:“本宫已经求得圣上同意,让婷萱做你的皇子妃,等一年孝期满,你们就可以成婚,你们既已是未婚夫妻,你去接她能对她的名声有什么妨碍?”
沐泽一惊:“父皇同意?什么时候的事?”
王皇后道:“昨日圣旨已发,还没告诉你而已。你记得早点去接婷萱进宫。”
听到皇后连商量都没有就替他安排好婚事,沐泽面无表情,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臂上浮起两道青筋。
他低眉顺眼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