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安排完后路,杨谨挂断了电话。他抿着嘴角,心中却在无声的说道:“小奇,有句话爸爸很自豪的和你说过好多次,今天不妨再说一次:那个时候啊,整个县,能够考上本科的,只有三个人。而你爸爸我,是分数最高的。再大的地方没有比过,那个时候也不流行比分。可现在看来,我至少也算个高考县状元。”
“高考县状元算不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比县状元更令我自豪。我的老师,文革时被打成右派,从北京被打到了地方,最后落到大学教书,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只有几个他青眼有加的爱徒才知道,他,其实是,大数学家华罗庚的徒弟。也就是说——”
华罗庚,是我师祖。
陈景润,是我师叔。
虽然后来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被安排到一个小城市中去教中学,但是啊,老爹我也是有过高光时刻的。
曾经那么热爱过数学,在大学的课堂中穷学苦研,在老师的指导下深挖死钻。曾经被老师称赞过拥有超人的悟性与坚韧不拔的品格,未来一路走去绝对大有可为。曾在老师的引路下走入了数论研究的殿堂,还曾经得到过一本师叔的笔记——哦,我记起来了,史蒂芬-艾文森,这个熟悉的名字就是从那本笔记上看到的。
师叔曾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遇到过这个史蒂芬艾文森,并且有过一场简短的切磋。
切磋的胜负没有记载,科学的世界也没有胜负。但那种字里行间的自豪感,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所以——唰,杨谨睁开眼睛,目光又变得冷冽而犀利。
凝望着眼前的题面,沉淀在心海深处的久远记忆如同气泡一般翻滚上涌,噼啪爆裂。
眼前这道题,就算传回去给所谓的智囊库看,他们能解得出来吗?
眼前这道题,就算不传回去不找人帮忙,我,杨谨,就真的解不出来吗!
回头再看,旁边的老板台上所有用到的东西都已准备好。有纸,有笔,有工具,没有任何杂物。杨谨反身落座,伏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
坐高刚刚好,光照刚刚好,笔和纸的手感也刚刚好。看来这个史蒂芬艾文森虽然堕落成了所谓的暗夜帝王,可也从来没有忘记身为数学家的骄傲和自持。
好,很好,在这惊心动魄的计算中,杨谨忽然找回了大学时期的感觉。那时条件艰难困苦,夏日热汗淋漓,但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时,眼中却冒出了兴奋混合着狂热的光。仿佛在和绝世高手过招,好像在与同道同好对话,眼前一个个计算符号都变成了整个世界最美妙的音符。
褪去了颜色,消去了形体,忘记了时间,一切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纯粹的数学,与纯粹的坚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死亡的威胁在渐渐靠近。但是,杨谨的手依然稳定,眼依然锐利。
不,不是依然锐利,而是更加锐利。如同一柄被时光锈蚀的神剑,在严格的打磨之中一点一点褪去斑斑锈迹,重新焕发锋芒。
原地起爆?
去你-妈-的原地起爆!
快了,快了,我感觉到了,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栗,那种源自心底的兴奋,那种贯穿全身的愉悦,这道题,马上要被解开了!
THE_ZONE,开!
THE_SEED,开!
THE_LOCK_OF_DNA,开!
今天,我杨谨,就要打爆这道数论题!!!
呲——————
“老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把眼里快要放电光的杨谨唤回了神。退出了超数学家的状态,杨谨有点茫然的抬起头,然后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白发女儿正站在旁边。不,不仅仅是站在旁边的问题,她根本就是从那个自己想打开的秘门里面走出来的。
“你……”杨谨愣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绮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那个史蒂芬艾文森……”
“早搞定了,三天前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特工冈本的水平越来越高,让我们这次找人都没费什么功夫。”
早、早就被搞定了?!
杨谨眼睛发直。
我这是……做了,无用功吗?
不,不仅仅是无用功而已。
杨绮不似平日的嬉笑,罕见的一脸严峻:“老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绑架?被胁迫?被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