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他被粗暴地拖出来,扔在地上,看到她时,李槐混浊的目光一下子亮了,张开嘴啊啊地叫唤。
她这才发现,他的舌头也被割了。
可李槐仍是那般喜悦,她知道,他是高兴她还好好的,他高兴只要她还在,便不算彻底败了,他们总能抓住翻身的时机。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手中的剑,下一刻便捅入了他的身子。
明苏犹记得李槐那时不敢置信的容色。
“啊……”他忍着剧痛,想说什么,可没有舌头,说不出来。后来,兴许是太痛了,又许是他知他就要死了,他不再试图说话,而是冲着她笑了,无神的眼睛里,没有恨意也没有怨怪,是他一贯的温厚与忠心。
明苏猛地睁开眼睛,面上一片湿热,她一摸脸颊,摸到一脸的泪水。
这事她刻意地忘却了些年,她不愿去想,不敢去想,但在逼宫那日,看着满地的尸身与鲜血,她彻彻底底地记起来,再也忘不了。
明苏不敢再闭眼,她直直地盯着上头明黄的帐顶,过了许久,她不愿独自待着,想去见郑宓。可阿宓白日特来说过,要她不必去了。
她在榻上躺了许久,终究还是坐了起来。
她委实不想一人待着。
慈明殿中,郑宓已歇下了,但并未入睡,她想等一等,明苏兴许会来。等了许久,睡意渐渐漫了上来,在她将睡未睡之际,窗台被敲响了。
她果真还是来了。郑宓既觉安心,又恐她总这般漏夜过来,夜间会睡不好。
下了榻,熟门熟路地开了窗,明苏站在窗外,她今夜换了身玄色的衣袍,隐在夜色中,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郑宓便想她昨夜说的,要换身常服再来,不由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陛下快进来。”
明苏便越过窗户翻了进来。
郑宓探身关了窗,笑着道:“今日已见过了,陛下为何又来了?”
明苏想理直气壮些,她本就与阿宓同榻而眠的,可话到了口边,却十分没底气,她寻了个借口,道:“玄过惹了朕生气。”
郑宓意外:“玄过素来知进退,通情理,怎会惹陛下生气。”
她似乎不信,明苏有些恼怒,又有些心虚,便提高了声音壮胆气:“他就是惹朕生气了。”
外头的宫人听见殿内的声响,贴着殿门问道:“娘娘可是醒了?可要婢子入殿侍奉?”
明苏吓了一跳,唯恐宫人推门进来,忙站到郑宓身后去,郑宓忍笑,一面拍拍她的手安抚,一面扬声道:“不必。”
殿外道了声:“是。”便静了下来。
明苏松了口气,又竖起双眉道:“他惹朕不高兴了,今夜换你抱抱我睡。”
这回她倒是记得压低声了。
郑宓见她都气坏了,自是依她,道了声:“好。”
明苏顿时就被安抚好了,禁不住笑了一下。郑宓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明苏下意识地在她指尖蹭了蹭,眯起眼来,十分享受郑宓的指尖抚过她脸颊的宠溺,但一蹭完,她便想起如此太过有损威严,正肃了容色,瞧了郑宓一眼,示意她不可再如此。
郑宓忍了笑,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榻前,如昨夜那般,为她宽衣解带。
二人都躺到榻上,明苏窝进郑宓的怀中,由着郑宓搂着她。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锦被,似能安抚她慌乱愧疚的心。她闭起眼睛,朝郑宓靠得更紧了些,又克制着,不显露惊惶不安,以免被察觉。
她醒的时候,做的很好,如同世上任何一个贪恋心爱之人怀抱的人,然而睡着后,便由不得她了,她又梦到了杀死李槐的那一日,持剑的右手颤栗,浑身都在发抖。
郑宓觉浅,被她惊醒,拍拍她的背,哄道:“陛下别怕,别怕。”
明苏依然在颤抖,额头上满是冷汗,不多时身上也是,冷汗自寝衣渗出,背上都湿了,她的喘.息越来越重,充满惊恐。
郑宓抱紧了她:“明苏别怕,我在,你别怕。”
像是听到了她的话,明苏渐渐地平静下来,躺在她的怀中,呼吸也渐渐平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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