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汉军身份,受乞蔑儿辖制,此时只有赶紧表忠心耿耿的份,倘若让乞蔑儿大人察觉自己有所犹豫或存有二心,依照乞蔑儿的小肚鸡肠,只怕立即翻脸,当场被拿下锁入大牢都有可能。
近几年中原大地,江淮两岸,烽烟处处,官军到处围剿反贼,因为反贼势大,不得不调动越来越多的汉军参加剿匪,甚至开始鼓励地方大户豪绅树旗募兵,称为义军。各地汉军和义军的实力在征战中经过锤炼是愈来愈强,虽然剿灭了许多处的反贼,但也形成汉军和义军尾大不掉的局面。
蒙古人对这些汉军和义军是又爱又恨,正是因为有了大量汉军和义军的加入,才有效地剿灭了多处的匪患,单凭有限的蒙古色目军队根本是力有未逮。但是汉人军伍日渐庞大,却非蒙古人之福,所以蒙色高官往往用之,慎之,抑之。乞蔑儿也不例外,自他来临朐任职后,对这几个汉军百户往往是不冷不热,明雄为了自己的前程每每逢节孝敬,备礼甚厚,才偶尔得到乞蔑儿的几回笑脸,现在形势险恶,可不能触其老虎屁股。
明雄正在思索,听得叩门声,以为是下人有事来禀告,没有多想,随口道:“进来。”
门开,一个人闪身进来,立即掩上门,这才凑过来行礼。
“士杰见过四叔。”论族中辈分明雄是明士杰的四叔。
“怎会是你?士杰,你是如何而来?县尹大人今日说到你们在马峪石场都被贼寇害了!”明雄一时怔住,过了一会才醒过味来,急急问到。明雄本有一子,可惜少年时因病早殁,后来夫妻再也没有要上孩子,这明士杰模样和性情都似早殁的孩儿,又是自己的族亲,明雄一向对其亲近,仿若己出,两人感情也是亲密。
“说来话长,小侄在采石场确实是被俘虏,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不料对方却让那些驱口和苦力们出来指认罪大恶极的家奴和衙差,只是将罪无可恕的家奴和部分衙差当众处死,其他人因为恶迹不著只是暂时关押了,倒是没有难为我们。”
“可现在你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你娘亲可知道你生还?”
“劳累四叔牵挂了,我已经回转家里见到了母亲,告诉家母小侄一切安好。只是这次采石场事变,出乎小侄意料。本以为是外地流寇到此打劫一番,不料后来见到了对方的大头领,他与我倾心交谈后,小侄最终下定决心宁愿不要了这身官差,也要入伙,今后跟随大人转战南北,打下一个真正的汉家天下。”
见明雄听得糊涂,明士杰搬个椅子在下首,坐下后细细将经过讲与明雄听。特别是讲到于志龙严明军纪,当众斩杀擅闯民宅商铺的那些士卒,再分田亩牛羊给各家农户,焚烧旧时地契,甚至履行诺言饶了投降的刘家老小几十口人性命时,明雄听了久久不语。
“你说于头领将要攻打临朐县城,此事可真?”
“不错,为了能够减少攻城的伤亡,于大人知道小侄与四叔关系亲近,四叔虽授蒙贼百户,但一向鄙夷蒙胡短视如鼠,草菅人命,特命我潜进城与四叔联系,希望四叔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到时打开城门,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县城。”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入了匪寇,还要蛊惑某反叛朝廷,献出城池,你心里可还有忠君爱民,还有礼义廉耻吗?”明雄听了明士杰的话不禁勃然变色,怒而起身,他虽愤然作色,但是声音却不甚大。
“四叔这话好没道理,蒙胡窃据中华,视我汉家子民如猪狗,吾虽粗读诗书数载,也知汉家衣冠,华夏礼仪。如今看天下胡腥遍地,礼乐崩坏,不仅蒙胡独居朝堂高位,贪索无度,就是那些忘了祖宗的汉贼也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小侄虽不才,却羞与为伍,如今于大人有廓清宇内之志,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小侄深感其志之坚,其情之深。这才下定决心今后追随于大人!”
“小侄与于大人不过相识一日,但大人之志高远,寥寥数言,如黄钟大吕震得小侄如梦方醒。四叔日常多对小侄教导,学得有用之身济世天下。但是蒙胡朝廷却非我汉家之君,彼既视我等为低贱,安能令我开心颜?四叔虽身为汉军百户,一身武艺世人称颂,但是蒙胡又何曾真正对汉军放心,有何曾重用四叔?这些年来,汉军的刀枪非各省枢密院军令,不得平时装备,都封存于府库,甚至弓箭、锐骑都曾下令不得配备。若不是如今天下大乱,汉军不得不到处转战,拼死效命于蒙军,只怕现在四叔也无机会拉得弓箭呢!对蒙胡谈忠君,徒惹天下英雄耻笑!”明士杰侃侃而谈,也不惧明雄翻脸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