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元军反复通告,城内死一般寂静。
一日后战事再起,也先继续提高赏格,激励各部奋勇登城。因各部义军伤亡甚大,暂令其后阵整队,益都的汉军则是举着云梯,推着巢车呼啸冲城。
北城墙数段完全破损,元军潮水般涌入,但是纪献诚早已在后面以石块,青砖等筑起胸墙等,胸墙分为前后多道,元军突破了一层,后面不远处就又是一层。此时双方完全是短兵相接,墙内外不断倒下一片片尸体。临朐是个小城,两个城门后没有瓮城,纪献诚在昨日就令高尚部收集砖石在城北沿街垒砌了数道简易的石墙,其间只留下狭窄的通道,此时这些障碍开始发挥作用了。不过在兴奋的入城元军面前能坚持多少时间还未可知。
“贺喜大人,破城就在今日!” 江彬喜滋滋的对也先道。看着自突破口不断涌进去的元卒,也先哈哈大笑:“此战之功,皆诸位耳!待平定之日,某与诸位痛饮!”身侧诸将自是纷纷给也先道贺,皆称此次灭贼之功非也先大帅不可得,诸将能尾骥于后实乃三生有幸!
恭维声中一将提议道,应在城南多设障碍,免得贼军突围逃逸。也先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正是要逼其弃城南逃,倘若贼军在城内一心顽扛,岂不是多折我军将士?南城外早有李指挥使埋伏,某只担心贼军不愿出城。告诉李指挥使,令骑军后撤十里,城南的步军主力收拢回营!”诸将听了又是一番赞叹。
益都城内德祥楼,广阔的一楼大厅此刻内部已经人满为患,底层和二层包厢全部挤满了看客。
楼内北侧有一半人高的戏台,两侧以青布遮掩,左右通道的帘幕垂
着,十几个乐手已经就位,笛、笙、箫、唢呐、三弦、琵琶等乐器纷纷持在手中。
正对着戏台的空地,中间至少摆列了四十多桌,最后面还放着数十条长凳,此时不下三百多各色人等紧挨着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品着清茶,闲唠嗑。
楼上八个包厢里,城内的官宦家眷等一一在此等待戏文开演,除了楼里的小厮时不时进来问候,添茶水外,还有其家奴、下人在侧小心侍候。
趁着尚未开锣,楼下几个端茶倒水的小厮踮着脚,提着大茶壶,见缝插针、满面殷勤的四处忙着给看客们添茶倒水。虽时入初冬,小厮们仅着单衣,却忙的额头冒汗,帕头下沿已经见湿了。
今晚第一折戏文是《汉宫秋》,这是洪福班在益都城的第十场了。洪福班是前些日子自江淮一路坐船沿着海边,由黄水洋,经东海,入莱州湾,边演边行而来。因益都是山东大城,这里是其着重打响名声的地方,虽然赶上了临朐战事,但是在世人眼里,毕竟是一个下县闹了匪事,益都城只不过紧张了几日后,就又恢复了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的景象。
这洪福班也是有真本事,吹拉弹唱俱佳,各出戏文演得是活灵活现,尤其是班里的生、旦角,不仅扮相清秀、俊美,而且身段和唱腔清越婉转,极得看客的喝彩,短短几日就红遍了全城,甚至城外不少人也是慕名而来。
“卢掌柜,发财,发财。今儿有性又来捧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对旁边一桌的一个男子问候道。
“吆,柳掌柜,同喜,同喜。听闻这洪福班的唱功甚是有名,这不,今特地带着浑家等过来一观。”说话的柳掌柜面容清瘦。他们两家素有往来,彼此熟识。
卢掌柜见了柳家娘子,拱手道:“柳家娘子,稽首了!”
“先生,万福!”那柳家浑家忙起身回礼。两家子女再分别过来拜见对方长辈。
卢、柳家俱是城内人氏,开着杂货店铺,在等着开戏的空档,两家人不时闲聊。
“柳兄,这城里的粮米价昨日又上涨了一成,连着近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三次涨价了!不知贵号如今生意可好?”
“小店本小利薄,这两个月着实难熬。最近收到的宝钞愈来愈多,若是不收,来往散客、熟客只得多赊帐,毕竟小户人家谁会有许多碎银和铜板?”柳掌柜小声叹了口气,“咱家收得宝钞多,从外进货,也就尽可能多付纸钞了!”
卢掌柜回头见两家娘子聊着正欢,凑近柳掌柜道:“纸钞频贬,入不敷出,若按市值,小弟这里亦是收付了许多,这一个月粗粗算来怕不是亏了至少近百两!兄台的铺面还大于小弟,想必兄台那里亦不会少于此数。”
“实不相瞒,已近两百两之亏。”柳掌柜很是无奈,“别说粮米涨价,就是这食盐,本月亦是涨了八成。再说这卖家所售之货,杂有的泥尘、碎石之多,大超往年。说起来,这言家的心肠未免太毒了!”
“嘘,轻声!楼上就是言家的人。当心惹祸上身!”卢掌柜赶紧示意,右手斜指后上方包厢。两人不禁瞥一眼那里,只见包厢内或座或站八九人,一个青年高座榻上,左右各有一个艳丽侍女紧紧挨着他,殷勤的给他剥着瓜子,往他嘴里送。此子正是言家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