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贼军终于动了!”也先正在与幕僚摆弄棋奕,听闻奏报,霍然起身,“当真?何时?”
“昨夜四更首。守备的蒙哥、刘几位大人皆备贼击溃,如今分撤东北、东南方向。完颜大人等几位据说是陷于贼手。”
“蠢材!要他们何用。连两个时辰都支持不住!”也先再听战报,守备弥河的元军几乎是一击即溃。
“大帅,可要即可发兵?”幕僚问。
也先沉吟一会儿,缓缓摇头:“不急,贼军气势正盛,未曾远离巢穴,可令海坤阿等先出击,缓缓阻敌,将其引往潍州。着令城南各部不得异动,令他按计守护潍州。骑军等加大对临朐的骚扰,务必保持正面强势。在召各部将领前来议事!”
“还有,此事江先生筹谋已久,这等大事还是请他来参详。”
幕僚笑道:“小的先在这里恭祝大帅旗开得胜了!”
“孩儿见过爹爹”孟家齐兴冲冲的大步迈进营帐,立刻恭恭敬敬的向父亲孟庆大礼参拜。
“吾儿来了!来,快来见见欧阳叔叔。”孟庆正安坐胡椅,兴奋地与一个中年长衫,面色微黑的男子座谈。见小儿孟家齐突然进来,不以为怪,乐呵呵的指着下座一人,令他赶紧见礼。
这人坐在下座,面对孟庆,面色有风尘,神色相当恭敬,腰板儿也挺得直。
“欧阳叔叔安康!”孟家齐侧头看去,大喜,上前两步,虎腰下拜。
那人赶紧立起,离座搀住孟家齐,孟家齐的下拜也就做了一半。
“使不得!使不得!四公子折煞小老儿了!”那人哈哈一笑,用力托住孟家齐,连连点头赞道:“四公子追随老爷鞍前马后,这几个月着实辛苦了。某在庄中得知老爷与四公子捷报,心怀大慰,真是虎父无犬儿啊!”
孟家齐偷偷看孟庆脸色,道:“父亲教诲在耳,小的一刻不敢忘!些许辛劳,何足欧阳叔叔挂齿!”
“某恰在营巡视归来,闻家中有大批辎重到来,故快马归营,在营内见到家中旗号,大喜下,未禀冒进父亲大帐,论律,当受责罚!
欧阳文青是孟庆的首席管事,在家乡为孟庆筹划军资、器械及人马补充,很得孟庆看重。孟庆得几个儿子和妻妾均对其尊称叔叔。这一次,因为孟庆军中的粮草、军械、兵士补充量很大,故欧阳文青不敢懈怠,亲自押送而来。
孟庆这次大喜,听孟家齐主动认责,轻轻摆手:“今日文青至,乃我军中大喜之事,这次不怪你就是!”
“多谢父亲!”孟家齐赶紧拱手拜,“只是父亲一向军律严正,若因我而松,如何服众?某愿这几日担负侍候、护卫欧阳叔叔一职,既是认罚,也可在叔叔跟前聆听教诲。”
“你倒是有心了。就依你!”
欧阳文青笑道:“有劳四公子了!”
三人寒暄几句,依主宾落座,款款而谈。
欧阳文青这
次押送粮草数千担,补充得兵士上千人,加上前两次补充得兵员,孟庆的义兵规模得到恢复,如今各营头加起来,约四千人马,成为益都城实力最强大的一支义军。
“这次事物急,某只带来甲具三百套,战马二百,刀枪箭盾若干。名单在此,请老爷过目。”欧阳文青自怀着其中一份书折,呈给孟庆。
孟庆阅后,深深叹息:“难为文青了!这么短的时间能筹措道这些,已是不易!”
“老爷谬赞!只是某在家听闻军报,朝廷对我等赏赐不少,为何军中兵器盔甲缺口仍巨?”
“朝廷颁赐确是不少,不过府城大军亟需补充兵员、战具。大部分兵器、战马给了官军,我等义军只能居其后了!”
孟家齐插话道:“某以为元帅府未免偏颇!几次剿匪,父亲出力最多,所历战事最艰,我部损失之大不亚于府城那几部官军。虽然朝廷事后对我恩荣,却多是名号,实际的军资补充给得却远远不足!”
孟家齐不知,也先如今已经对孟庆的实力多少有了忌惮。故在军资调拨上,暗暗对下做了点拨。
另外,兵器、铠甲、战马的费用极大,目前对益都路的财力的压力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就是全部的官军也不能随心补充,更何况各地的义军?
其实,益都的元军营伍已经恢复齐整,兵器也齐备,只是成套甲胄造价昂贵,也先虽然严斥造器司等日夜赶制,也只是补充了五千套,勉强给各路义军分发了近千套,其余全部给了朝廷的官军。孟庆部虽然在义军中人马最众,只不过得了两百套。
同样,弓矢的造价也不低,一张好弓的制备费时费力费钱,箭矢虽然不贵,但是数量上来了,这成本自然高涨。如今益都路的财力枯竭,难以支撑大的战事。
至于战马,则全部调拨给官军,各路义军只能自筹。
乱世中,就是不缺兵源,但是一应辎重和甲胄、兵器、战马等可是极费财力,这还不算营伍操练,各类人士招揽、分派等杂项支出。所以历来乱世,往往是有眼光、有底蕴的大豪、世族能领军脱颖而出,草莽英雄类的多是趁势而起,历史长河中打几个浪花即逝而已。
为了这一次备战,总管府的一干人忙的是焦头烂额。这次若是官军再败,只怕不少人哭死的心都有了!
孟庆吩咐酒水侍候,三人再叙一番。孟庆见欧阳文青面色显疲惫,酒过几轮后,劝其下去歇息。欧阳文青这才施礼后,告退。
孟家齐自然陪同,两人到了后营,孟家齐令亲卫严守帐户,未得吩咐,外人不得近。
入帐后,孟家齐赶紧再次拜谢。欧阳文青不肯,两人来回推脱,终于互施礼节。落座后,孟家齐见无外人,沉声道:“叔叔,家中可好?”
欧阳文青知他心意,小声道:“不出四公子所料,某暗中留意,那贱人果然与他私通,若非某所料不差,如今那贱人肚中只怕已有了孽种!”
“此事当真?”孟家齐惊喜道,“若有凭证,大事可成!”
“此时倒还无,但是据春梅暗报,那贱人今日身懒,喜食酸物,特别是前些日子请诊的那个郎中竟然不知所踪,着实怪哉。”
孟家齐豁然起身,在帐内极速来回好几次。
“天助我也,大哥,你机关算尽,想不到还是栽到这个贱人身上!你既然不仁,莫怪我无义了!”
原来孟庆的现有的四个成年儿子,老大孟家旭,一般留驻临淄乡梓,打理家族事物,特别是孟庆领军开始外出杀伐后,俨然已是孟家接任的不二人选。
四子孟家齐与他不是一母胞出,两人年纪差别近十岁,彼此性格很不对付。待渐渐成年,为争族位,几个儿子彼此勾心斗角,愈演愈烈。
因好战,孟家齐自幼习武艺,若是正常年月,这继任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身上。但近些年,天下反元风潮蜂起,益都路大大小小的乱事不知凡几,朝廷渐渐无力弹压,剿灭,不得不倡导义军。孟家齐和三哥孟家山自追随孟庆随军后,这武功和辛劳做了不少,渐渐得孟庆看重。
孟家山在山中死于靖安军之手,孟庆更加着力培养孟家齐。这孟家齐也是有心人,早有争位继任之心,如今既然自己的形势看好,平日里更是小心侍奉孟庆,暗中联络族中各色人等,以为奥援。欧阳文青就是其最大的一个族中倚仗。
欧阳文青口中的贱人,正是孟庆新纳的小妾,姿色极美,甚得孟庆欢心。这几个孟家子,明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也不知咽了多少口水。碍于人伦,人前均不敢稍露颜色。如今听欧阳如此一说,孟家旭竟然与她私通,甚至有了身孕,这事若是被孟庆知晓,孟家旭的地位定然难保!
欧阳文青最终属意四子,也是反复斟酌后下定决心。
长子孟家旭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若在太平年间,自然无妨,只是如今天下纷乱,渐有燎原之势。他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能看出点端倪。
再加上,孟家旭好色无忌,为人阴沉,待人刻薄寡恩,实不是好投靠的对象。既然孟家齐渐渐脱颖而出,孟家山又殁,两人一拍即合。
至于二子孟家勋,乃平庸之人,欧阳文青自然看不上。
“四公子也要小心,据闻大公子在乡中特意筹建了几支部曲,暗里只奉其号令,这次随我也来了几支,想是在军前争功,好在老爷面前露脸!”
“功劳岂是好得的?要不然,三哥也不会——”孟家齐冷笑,“不劳先生费心,待我禀明爹爹,寻个机会,我来殿后,让他们打先锋就是!”
“报,帅府来令,临朐贼昨夜突然发动,帅府召各路将军紧急进城商议军情!”一个亲卫急匆匆奔过来,跪在孟家齐面前道。
“哦,真是天助我也!先生稍稍休息,待某随爹爹入帅府。这次一定要彻底打垮临朐贼,我大哥的那点小心思也别想在军前得逞!”
“少将军一切小心!某在这里静候少将军捷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