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黄昏,施世利在家里刚吃罢夜饭,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着牙签在剔牙,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梁大柱在院门口向他下跪的情景,耳边还仿佛萦绕着梁大柱不想把他们一家搬出瓦屋的哀求声。
这一刻,他板起脸,宛若真的面对梁大柱。他在心里责道:你们这些穷鬼,得尺进丈,是我的屋,给你们住了那么久,不知足,还赖着不搬。我要动真格!
他打算叫庄园里的保安明天到梁大柱家里去督促他们家搬出,如果继续赖着不动,就可以教训一下梁大柱,然后强行把他们赶出家门。这个念头才生起来,就听到家养的狼犬在叫,蜷缩成一大团的狼犬,忽然伸长脖子朝门外又叫了几声。
施世利敏感地意识到,狼犬叫多半是闻到了生人的气味。他忽然从沙发上走下来,朝门外走去,门外还有三重门,穿过之后,就来到这栋私人豪宅的大门前院,一看,没有人,静静的被雨水打湿的院子显出了几分肃杀,几棵胡杨像撑开的绿伞,微寒的风儿在“伞”面上走出了阵阵响声,像是在密谈什么。
突然有人撞响院前的铁门,施世利正想走过去看,院门前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叫声:施老板,你是施老板吗?
施世利已走到大院门口,看见梁大柱站在院门外,一副沮丧的样子,便吼道:老梁,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梁大柱着急地说,施老板哦,施老板,听说你再次催促我们家搬出瓦屋,我妻子发气,带着孩子走了,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没有踪影,请你行行好,让我们家住着不搬吧!
应该说梁大柱讲这话付出了很大勇气,他边说边攥紧拳头,像在防御什么,又像在准备攻击什么。
那不可能,你妻子带着儿子出走与我无干,你不去找,到我这里来干嘛?施世利拍着锁紧未开的铁门责斥他。
要是我找回来,妻子还得出走哦!因为你要我们家搬屋。梁大柱控制不住情绪,又对施世利“抬了一杠”。
死老头,你怎么说不明白?你们家住的是我施某某的屋子,你妻子携带儿子出走,与我何干?施世利发脾气了,他叉着腰说,你还不滚蛋,我就把狼犬放出来咬死你。这可把梁大柱气懵了,他心想:自己过了六十花甲,死也死得发了,反正活着受苦受难,死无足惜,便继续顶撞,拍着铁门大叫。这回,他不是客气地叫施世利为施老板,而是直呼其名,施世利,你是个世势小人,对穷人毫无同情之心,我梁大柱在你庄园里打长工一辈子,照说你送一套房子都不为多,可现在你欺人太盛,明知道那个关畜生的茅屋,不能住,硬是要催我们家从瓦屋里搬出去,你这不是害得我老头子妻离子散吗?现在我的妻子已经出走了,反复来求你,你这个态度,遭天打雷劈的,你说要放狼犬来咬我,你放吧!我被狼犬咬死算了,我死了做鬼都不饶你。
施世利哪听得这些话?他非常恼火,当即就在院内指着院外的梁大柱讲,你等着别走,我马上就叫出狼犬咬死你,看你还敢凶到哪里去?说着,转身便要回到楼房过道那边去牵那条拴系着链子的狼犬。正走几走,其妻一把抱住他讲,一个穷鬼,你跟他斗狠干吗?闹出事来,我们吃官司划不来。
施世利便压住火气,回过头望着夜色笼罩着的铁门外看不大清楚的梁大柱的黑影说,死老头,从今天开始,我们庄园不要你做工了,你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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