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走出厢房,花楼香味粘稠,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糊住她的喉咙。她快步离开,吹到了微凉的夜风,这才好受些。
君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一边提醒自己呼吸,一边四处闲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沧池边。
黎川本来计划着去赌坊中试试手气,没成想,迎面撞上了君若。他心里头发虚,一溜烟跑了。
现在,没想到只是在家门口吹吹风,还能遇到君若,难不成她是跟着自己来的?
黎川越发心虚了,猫着腰躲进了房间,拴上门还觉得有丝丝寒意从脚底心传上来,便找了个长木条打算抵门。
君若一眼便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黎川没道理躲她,除非......黎川这小子有猫腻。
君若一脚踹开了黎川家的房门。
黎川尖叫一声,抱着个长木条,局促不安地问:“姑奶奶,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君若指了指他身后:“我和你是两清了,但你媳妇还欠着我呢。”
得嘞,没完没了地携恩图报。
黎川索性破罐子破摔,将长木条一扔,没好气地说:“这回要什么?一次性都拿走。”
君若说:“这回不打劫,问你点事。”
黎川成了个苦瓜脸,眉毛和嘴角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说:“不然你还是打劫吧。”
“也不是不可以......”君若在黎川希冀的目光下环视一周,小木屋里没什么陈设,一眼便瞧了个清。
君若指着黎川身后的女鲛说:“那就她吧,我带走了。”
这黎川哪干呀,他苦着张脸,不情不愿地说:“问吧问吧。”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还多费口舌。君若单刀直入,问他:“天佑国百姓妖化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黎川以为君若发现了他和女帝演戏的事儿,所以才心虚躲着她。没想到君若问的却是天佑国的事,不由放松了下来,说道:“他们被厄魂咒诅咒,是咎由自取。”
“厄魂咒?这是什么?”君屿说得果然没错,天佑国的覆灭果然和沧墟脱不了干系。
黎川来了兴致:“厄魂咒是我鲛人一族的上古秘术,早就被禁了,我不清楚是谁率先起咒的,我们只是受到感应,出了份力。”
黎川还记得那一夜,他被关在笼中,与许多同样被关在笼中的族人一起固咒。
君若没想到鲛人一族竟有这种咒术,她虽说在北淢生活了很久,但淮洲却不拘着她,也不要求她修炼,所以对鲛人一族的术法并不十分了解。
司沐既然知道上古秘术,会不会也有让他转变身份的秘术?
思及此,君若忙追问:“那有没有一种能让人分饰两体的上古秘术?”
“我哪知道啊,我们这一脉是专门从事鲛绡买卖的一支,并不注重修炼,哪会知道这些东西?你问女帝,她肯定知道。”黎川回答得理所当然。
君若知道,黎川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但君若还是没好气没好气地瞪了黎川一眼,如果能问女帝,还用得着拐弯抹角问他?
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沉沉地压在心头。回到沧池后,君若也没有进屋,靠坐在木棉花树下。
秋千无精打采地垂着,君若捏诀,指挥着秋千晃啊晃。秋千带起了风,好似这样,就能将她一团愁绪高高地抛向半空,再吹散掉。
她就这么在树下坐了一夜,朝暮也并未回来。
天色渐明,朝阳将血雾染得更加诡谲,君若坐在秋千上,把自己荡得很高,迎着朝阳。
秋千落下时划过水面,突然,脚踝上一紧,君若大吃一惊,忙低头查看。
此时,秋千刚好又高高荡起,看清后君若又吓了一大跳,竟有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紧紧抱着她的小腿。
君若脑海中飞速闪过几种可能,在奶娃娃喊她“阿娘”时彻底宕机。
君若忙落在地上,揪住奶娃娃的后领子,提得远一些,细细打量。
奶娃娃手脚并用,在半空中不停地挣扎,可怜巴巴地喊着:“阿娘、阿娘、阿娘......”
“我不是你娘。”君若哪见过这个架势啊,她养大的东西很多,人也养过,朝暮、君屿、南星,一个个小的时候也是乖乖叫姐姐的,大了不叫了她也管不了。这遇上叫阿娘的还是头一个。
一听君若的话,奶娃娃就瘪起了嘴,大大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水汽,像是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这奶娃娃长得肉嘟嘟的,很是可爱,这副小模样,落君若眼里不觉有些心疼。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传来,奶娃娃一边哭一边说,“阿爹把虺虺关起来、阿娘也不要虺虺了,虺虺爹不疼,娘不爱,哇......”
虺虺?司虺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