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初站在原地略略看了一眼, 老村长来了, 老村长家的三个儿子来了。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来了!
连良叔都来了!
良叔后头还站着不知道谁家的半大小子, 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 手里头还拿个小扳手。
沈寅初一把捂住了嘴, 把喉咙里头那股涌上来的感动咽回去,这才开口。
“老叔,你们咋都来了!我赶紧开门, 大家进屋!”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但阴历还没出正月里, 还是冬天冷飕飕的天。上冈一向风大,在外头站久了,风能把人衣裳都打透。
这群人脸上都给吹得红通通的,脚趾头冻得跟被猫咬了一样, 使劲儿跺脚。沈寅初赶紧开了门,把大家都让进去,自己去后厨把水烧上, 麻辣烫的汤底也烧上。
“不好意思,今天没准备开门, 没烧热水, 大家先暖和暖和, 我等会儿泡点茶。”
“没事!”
“嘿呀,寅子,哪有那么冷, 你先坐着给咱说说!”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这些人都不说话了,等老村长讲话。
他在村里头地位可高,不但是村长,也是这些沾亲带故的沈家人的族长,是说话最好使的。
“寅子,我跟你说,这事儿我得说你。”
老村长眼睛毒,说话也不咋客气:“平常雇个人,你回村子里头给咱大伙儿实惠。咋出这么大的事儿了,倒不找村里头了呢?要不是二柱子机灵,咱今儿啥也不知道。”
“那马三别人怕他,你问问咱村里头谁怕他!这些个小团伙都是在城里头嚣张,谁敢去哪个村子干坏事?村里头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把他淹死!”
“你现在哪怕出来了,城里头买房了,归根结底不还是咱村里人么?出了事儿不跟大伙商量,寅子,你说,你是不是瞧不起咱村里老乡了?”
“没有!老村长,绝对没有!”
沈寅初嘴上否认,但是心里头,却叫老村长这话惊了一下。
说看不起,这词或许太严重。但是他也的确没想过回村里求助——在沈寅初看来,这些原著中的村民就是背景板,这么大的事儿,肯定帮不上自己。
他想过找公安局、想过找吕书记,甚至还想过去找大胖他爹,但是就是没想过回村里头求助。
老村长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可能严重了,又给沈寅初解释:“也不赖你,咱寅子一直是村里头念书最好的,一直没搁村里头,后来工作也没回来。你没见识过。”
“当初隔壁村老张家的妹子叫小流氓欺负了,那还没得逞呢,你看看?他们一个村都去了,好悬没把那小子活活打死!”
“咱农村为啥都说家大业大,为啥都讲究人丁兴旺?村里头农活得壮劳力干,这是一个方面,再有就是谁家兄弟多不受欺负啊!”
“五年前大旱的时候,要不是咱村小子多,又都是一个姓的能拧成一股绳,那榆树沟的能乖乖让咱去挑大井的水?你看东山村的小子农闲时候都去搬砖搬水泥,工头咋不敢扣他们钱呢?一个村的,你动了谁全村找你拼命!”
“寅子啊,咱村就你这么一个走出来的宝贝疙瘩,现在厂子都办上了,城里头饭馆也开起来了。你知道啥事儿回村雇人,你叔我心里头高兴!但是你咋出了事儿不知道回去找人呢?咋,出来买房了就不拿自个儿当咱望山屯人了?”
“我告诉你,哪怕你去盛城买了房,那还是咱望山屯人!哪怕你搁盛城挨欺负了,你喊一嗓子,咱老少爷们儿扒火车去给你撑腰去!”
“就是!”
“寅子你别怕,我小时候还揍过马三儿呢!”
“就是,马三儿他们能有几个人?咱村他惹不起!”
“别的饭店交钱,那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兄弟多的他敢欺负吗?寅子你别怕,咱现在又不种地,他要是还给脸不要脸,俺们天天过来!”
听着老村长和乡里乡亲们一句句掏心窝子的话,沈寅初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穿越过来,他一开始觉得这是个活下来的第二次生命,后来跟苏鲤孩子们处熟悉了才觉得那是家。
再后来,是跟大丫小丫老四熟悉起来了,有个奶奶心疼他了。还有大胖,那也是个好兄弟。
可是他仍旧觉得跟这世界有层隔膜似的,除了家人之外,他觉着就像是这世界的背景。他只好好挣钱待家里人就行了,一本书的背景,有什么好多想的呢?
可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或许是因为来自后世没见识过村子里头的事儿,或许是因为穿越过来当真以为这只是一本书,他今天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是他小瞧了这些人了。
如果不是老村长把他点醒了,将来怕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水壶的水听着像是开了,沈寅初站起身来把 杯子一个个烫干净,给来的大家伙儿一人倒了半杯白开水。
他没坐下,认认真真对老村长讲:“老叔,我错了。以后有啥事儿,我肯定会找您商量商量。”
老村长满意了,赶紧拉他坐下:“赶紧坐下吧,老叔可不是训你,你爹当年跟我也是兄弟俩。这不是怕你这孩子太拧,有啥事儿不知道说吗!”
良叔也开口:“就是,昨天听二柱子说你这事儿,大伙儿都气坏了,好悬没连夜跑来。今天早上搁村长家吃了黏豆包,一块堆儿坐拖拉机来的!”
这会儿,沈寅初之前开火煮的骨汤汤底也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
坐在店里头的大伙儿都夸:“不怪咱寅子这店开得这么红火,太香了!”
沈寅初这才想到,自己在外面卖了这么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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