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又三年

人们不一样。

    大冷天，许桃桃抄着手，戴上白兔绒绒帽，准备去看堂姐家的小婴儿。

    这是他们家，第一个小婴儿。

    “小桃子，你要出门啊？”雪林抬头问。

    许桃桃：“我要去翠花婶家，我要去看大宝。”

    雪林犹豫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他也想去看一看的，不过懒得出门，但既然妹妹都去，那么他自然也要一起了。他说：“桃桃好像又长高了。”

    许桃桃立刻高兴起来，眉飞色舞：“有吗有吗？”

    她俏生生的扬着下巴，恨不能踮起脚尖呢。

    雪林确定：“有，你在你们班，不是高个子吗？”

    许桃桃：“算是吧，不过我不是最高，我们班还有三个女生比我高的，不过他们年纪也比我大，你知道的呀，我读书早嘛。”

    该说不说，许桃桃读书那是相当早了，她的同班同学，最大的都比她大四岁，跟她哥哥姐姐一样十七岁，可见差了多少。像是他们班最高的女生，就比许桃桃大四岁。

    许桃桃：“不过我在班级里也算是高个子了，我有一米六啦！”

    小姑娘开开心心，她以前可怕自己不长个儿了，现在倒是不那么担心了。

    他们读小学的时候，到毕业的时候女生也就占个五分之一。这样可能还不到呢。现在读了初中，因为去了公社，女孩子的比例倒是增加了，不过也只占接近三分之一吧。

    许桃桃抬头看着哥哥，说：“哥哥你才是好高啊。”

    雪林：“我放假之前量过一次，当时一七八。不过我应该还能窜一窜。”

    他才十七岁，还能长个两三年的，过一八零不成问题。而妹妹也是一样，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就一米六，再怎么都能窜一截儿。这个时候普遍营养跟不上，男人一八零以上十分少，而女孩子过一米七的也很少。

    他们家只要再长一长，在北方来说都不算是矮个子了。

    两个人交流了个子，一起出门，只是这一出来，许桃桃就缩成团，说：“好冷啊，我竟然不想去了。”

    雪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拎着妹妹就往前走，说：“都出来了就别往回缩。”

    许桃桃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子，提溜儿着往斜对面走，茂林出来玩儿，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出儿，噗噗噗的笑出来。许桃桃别看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是对自己的小伙伴可没有变化。

    她挥舞拳头，说：“你敢笑话我，我就对你报以正义的铁拳。”

    茂林噗噗噗个不停，说：“不敢不敢。”

    许桃桃叫嚣：“你等我让我姐姐来找你算账。”

    说起这个茂林就得意了：“我看到柔姐骑着自行车出村了。”

    许桃桃凶巴巴：“她总是会回来的，再说，没有姐姐，我还有哥哥，我还有自己，我还有朗哥哥嘉嘉他们。”

    茂林正处在变声期，公鸭嗓子尖叫：“你太过分啦！还拉人帮忙。”

    许桃桃得意洋洋：“我乐意！”

    茂林嗷嗷叫，又窜回了家里，小桃子乐颠颠的耀武扬威。

    雪林含笑摇头，无奈的很。

    一般年纪大一点，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会一起玩了，总是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小别扭的。毕竟大了嘛。懂的男女之别了，就想的多了。但是他们这个小团体，即便是到了初二，也没有瓦解。

    他们依旧是整天混在一起，关系很好。

    大概是因为性格使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个小团体一直都在一起，又或者是因为，许桃桃年纪太小了。并且坦坦荡荡，倒是也没有引起什么闲话。

    雪林突然想起这一茬儿，就问起来：“桃桃，你们班级里，有搞对象的吗？”

    许桃桃随意的很：“有的呀，我们班里好几对儿，从初一就开始有了，他们都以为我们大家不知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啦。”

    许雪林：“……”

    他沉默一下，说：“好几对啊！那有人对你表示好感吗？”

    许桃桃摇头：“没有，他们自觉配不上我，所以不会对我表示好感啊！”

    许雪林：“你倒是挺自信的。”

    许桃桃：“那是当然，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一定要读高中的，才不会来我这儿说什么呢！我们老师说了，自己不想好好学习的人，不可以打扰想要好好学习的人学习。”

    她迟疑了一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从上学期开始，老师好像开始重视学习了。初一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初二就挺明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今年就要毕业了。”

    雪林揉揉妹妹的毛毛头，说：“那你要好好学习啊。你年纪还小，不要在学校学他们那些人找对象。”

    许桃桃惊讶的看着许雪林，说：“哥哥，我才十三岁哎，你想多了啦。倒是姐姐，你有没有好好看着姐姐啊，姐姐为啥正月里大冬天的要骑车去公社啊。”

    今年过年是一月末，不算过年比较早，所以这二月下旬，现在还没出正月呢。

    许雪林睨她：“你还管上姐姐了。”

    说话间，两个人就进了门，许桃桃一进门就叫：“大堂姐。”

    许真真在家坐月子，这还没出月子呢，赶紧应声：“桃子啊，进来吧。”

    许桃桃：“我跟哥哥来看大宝啦。”

    许桃桃和雪林进了门，她左右看看，说：“就你一个人呀？”

    许真真温柔的笑，戳戳炕上的小胖娃，说：“我们家大宝，怎么着也算是一个人吧？”

    许桃桃笑了出来，说：“对哦，是我不好啦。”

    她凑上前，低头看着小婴儿，小小的娃娃还没出月子，有点丑。不过许桃桃觉得好好玩儿啊，小家伙儿可生动啦，她听过哥哥说有一种玩具叫洋娃娃。

    大宝虽然不是洋娃娃，但是也胜过洋娃娃了。

    许桃桃：“哒哒哒！看我呀，我是小姨呀。”

    还没出月子的小婴儿努着小嘴儿，两耳不知窗外事。

    许桃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这么瘦鸭。”

    许真真浅笑，说：“刚生下来的小孩儿，这都算是大的了。我们家大宝，又胖乎儿又好看又白净，在村里数一数二呢。”

    当妈妈的，总是对自家的娃儿有着很深的滤镜。许桃桃听了这个话，震惊的看向了眼前的小豆丁。所以，这个丑丑的小豆丁还是村里英俊的小帅哥？

    许桃桃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她低着头，倒是没让许真真看见。

    做人呀，就是要有最起码的体面的。如果都像她二堂姐，还不是完犊子了？

    说起来，许桃桃问：“婉婷姐姐前两天回来了吧？”

    说起这个，许真真很愤怒：“她来了，还说我儿子像是丑丑的小老头，你说她像话吗？真是气死我了，这个没有眼光的！”

    许桃桃：“……”

    幸好她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点。

    许桃桃跟着许真真义愤填膺：“她太过分了。”

    许真真：“是吧？小孩儿这样就很好看了，她真是没见过世面。”

    许桃桃：“……”

    继续义愤填膺：“她真是一点也没见过世面。”

    果然，许桃桃的附和让许真真心情变得很好，她翘着嘴角，说：“桃子，柔姐呢？”

    许桃桃：“……”

    她感慨：“大堂姐啊，我姐姐是你堂妹哎！你可比她大三岁呢。”

    许真真失笑，说：“这不是跟着村里这些人叫惯了吗？村里好多大小伙子，都叫柔姐。我男人都这么叫呢。”

    这话倒是不假，那些他们父母的同龄人不会这样叫，但是大大小小一起长大的，不管是二十出头的还是小不点，都要叫许柔柔一声柔姐。

    这跟年龄无关，跟武力值有关。

    许真真：“她呢？”

    许桃桃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刚才还问哥哥呢！”

    许雪林摸摸鼻子，笑着说：“她其实是去县里了，县里公安局招考新公安，年前笔试结束，年后要面试，另外看一下他们体能。所以陈局长就找了姐姐过去帮忙。”

    陈局长，也就是当初的陈队长。

    虽然这些年两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好巧不巧他们一中的校长就正好是陈局长的亲戚。他们姐弟一进入一中读书，他还记得许柔柔的身手好，这不是，多少又有些来往了。

    不过现在来往，许雪林倒是不担心那么多了。

    毕竟啊，今年那个集团就要被粉碎了。想必到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担心了。

    许雪林的话引得许真真还有许桃桃都震惊的很，许真真是没想到自家堂妹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她结巴：“公安局招人找她？？？帮忙？？？？”

    雪林点头：“嗯，他们评估一□□能和身手。但是如果用自己公安局的人，又怕大家找关系抹不开面子。毕竟，县城也就那么大，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的。所以陈局长就找了我姐姐，反正我姐姐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谁都不认识。所以她是一定不会放水的。比较能看出真正的水平。”

    许桃桃骄傲脸：“我姐姐就是这么棒。”

    倒是许真真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得罪人啊？”

    许雪林摇头笑，说：“不会的，陈局长既然找了我姐姐，肯定会把善后最好。这些你们不必担心。”

    许真真好奇中透着一点点期待：“那岂不是，柔柔能左右录取？”

    许雪林深深的看了许真真一眼，含笑：“那怎么可能？我姐姐就是一个工具人。”

    许桃桃：“噗！”

    她笑的捶炕，工具人，好好笑呀。

    许雪林：“我姐姐还左右别人呢！她连自己都进不去。那地儿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听说至少要高中毕业。唯一的例外就是退伍军人。咱可那头儿都不占，我姐姐就算跟他们比试一下身手。也是不左右他们录取的结果的。这就跟我们上学一样，打个比方，就好比全县摸底联考，但是又怕学校为了取得一个好成绩，老师带领学生作弊。所以就在外地找了几个闲散人员来帮忙监考。我姐姐，就相当于那个闲散监考人员。你说他能左右个啥？”

    许真真哎了一声，眼神黯淡了一点。

    许桃桃这个时候也笑够了，她抬头看向了许真真，随即又低头逗小孩儿，孩子气的说：“虽然人家不要我们，但是如果可以，我还不希望我姐姐去做公安呢。多危险呀。就算找姐姐去，我也要拦着。”

    许雪林：“咱能不做梦吗？人家不要我们的。”

    许桃桃乐颠颠：“那正好啊！”

    许真真笑了笑，不知想起什么，说：“雪林你和柔柔都是明年高中毕业，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问这个话的时候，她攥紧了被子。

    雪林：“到时候再说吧，还没定呢。”

    许真真有点不自然，不过还是说：“咱们大队的造纸厂，还是不错的。”

    许雪林：“我不太想去，我姐姐也不想，反正都是明年的事儿，想那么早干什么。再说！”

    “说起来，其实县里的造纸厂，也是跟着咱们的手艺开起来的。他们那边招的可都是工人，如果你能去，最好不过了。毕竟你当年就是会的。不知道三叔能不能说得上话。”

    许真真看着堂弟，有些试探也有些意味深长。

    雪林一直低着头看宝宝，也没抬头，随意的说：“当年都交出去了，那哪儿能啊！人家认识咱是谁，再说我不感兴趣啊。”

    许桃桃突然一惊一乍的：“啊啊啊，堂姐堂姐，你看大宝打哈切了，啊啊啊，好可爱啊！”

    小朋友，一举一动都有趣呀。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引到了孩子的身边。

    两个人又逗了一会儿小婴儿，眼看他昏昏欲睡，许桃桃兄妹俩立刻告辞。

    两个人过来的时间不算长，一起出了门，许桃桃小声问：“哥哥，真真姐姐是什么呀。她是试探爸爸能不能在县里给你们找到工作吗？”

    许雪林点头，他妹妹倒是精明，一下子就看出来。

    他说：“他也不能一直在公社做临时工，肯定想有更好的发展。”

    许桃桃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但是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雪林也不瞒着桃子，他不希望自家桃子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这样可不是好事儿。

    而且桃子那么精明，都会理解的，像是刚才，她就是故意的岔开话题。

    该说的，他是会说的：“我和姐姐明年夏天就毕业了。我想，她也是怕我或者姐姐，抢了奶奶那份工作吧。虽然那份工作说了是给她。但是，我们毕竟也是家里的孩子。而且这个工作还是因为爸爸才有的。虽说当年已经有很多见证人，但是如果我们坚持，村里人又格外向着我们家，那难保天平倾斜。她有担心，也是理所当然。不信你看，奶奶那份工作，她应该一出月子就会找奶奶要的。说好了两年，也到了的。如果她担心被我们抢走，就会着急。即便是还差一年半，她也会急。当然，她更是想知道，我们家有没有县里的关系，她倒是不会指望什么公安局的门路，这想一想就不可能。但是，爸爸在县造纸厂有没有门路。毕竟造纸的技术是我们家交出去的。如果有，她肯定会从爷奶还有翠花婶他们那边来走我们家的关系，争取给大姐夫安排一个体面的正式工作的。”

    许桃桃：“……这么说，她还真是恨不能她和大姐夫，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许雪林挑眉点头，说：“是不是觉得人很自私？其实这都是正常的。我们不用生气，也不用多在乎。毕竟，我们还隔着一层呢！对她来说，最亲近的人是丈夫儿子。而对我们来说，最亲近的人是自家的人。所以，心里有数儿，保持表面的和睦，就很好了。不用太高要求。毕竟，在我心里，你们才最重要。她也不算什么。不用因为没有那么重要的人伤感或者失落。”

    许桃桃若有所思，想了想，点头：“所以说呀，结了婚的人，就会顾着自己的小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