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三:“那有啥不成的?但凡有空,我就去看你们,咱们也就坚持这一段时间。其实时间这玩意儿,过的也快。”
常喜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夫妻两个,很快的就敲定了所有的主意。
许老三:“我得再去找找婉婷。”
常喜倒是纳闷,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也没看她跟许老三多亲近啊,但是现在俩人倒是能打成一壶了。不过,人啊就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像是婉婷,原来多么杠精的一个毒舌少女啊!现在竟然变了不少,虽然也不能说多会说话,但是却不抬杠了。
这真是太难的了。
社会的毒打,令人成长。
只是常喜倒是忘了,如果社会的毒打真的那么有用,为啥许二嫂还是这个熊样儿?可见,也不全然还是如此了。
“你别总是占便宜。”
许老三哇哇大叫:“我占便宜?我哪儿占便宜了啊!我主动给她五十块钱了啊。这谁家当叔叔的能做到?他还给我归还给我了,但是我当时给的时候可没想他还的哈。我多有心?再说,如果不是我教她,她能倒腾破烂儿赚钱吗?建义叔还是我引荐给她的呢。还有缝纫机的事儿,她要是倒手就能翻倍赚的。有我这么好的叔叔,她就偷着乐吧。”
常喜:“行行行。你是好人。”
许老三沾沾自喜:“我当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夫妻俩商量妥当了,常喜问:“那如果我这工作能让出去,你觉得让给谁好?是给娘吗?”
许大娘把工作让给了真真,所以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事儿,在家里忙里忙外的。
许老三:“想得美,我都给她争取一个了,她愿意偏心给她大孙女儿是她的事儿。毕竟他们是跟着大房过。但是如果说再给她一个,那就不可能了。好事儿还能都让他们占了?我先找大队长谈一谈。”
常喜:“行吧,随你。”
这些事儿,常喜并不是很操心。
说到底,这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而且,她与那边儿关系也是不远不近。虽然是亲人,但是彼此还是有距离的。当然,这个距离感,许家的人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常喜自己是可以的。
开始那几年,他们不敢太过亲近,怕露馅儿。后来也就习惯了。
常喜的这个决定虽然深思熟虑,但是在别人看来算是匆忙了,大队长就不是很理解。但是这些年与许老三公事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去质疑。智商一般的人就不要考虑聪明人做什么决定。
也许一时半会儿看着很不能理解,但是长久来看,可能就是十分明智的。
在大队长的牵线搭桥下,许老三把这个工作“卖”给了大队长的妹妹。当然,面儿上不会这么说。在面儿上,那理直气壮的是按照工分继续排序的。
大队长他妹妹那边工分不算特别多,因此一直也没排上她,不过因为本身就是负责养猪,所以她的工作不累,她也不会因此为难自己哥哥。非要想办法。
如今村里已经不少人都去了造纸厂工作,说来也巧,如果在进人,顺时针就该是大队长妹妹了。许老三也倾向于把工作卖给她,因为卖给她省事儿省力好操作。
大队长妹妹不是个笨人,晓得这是哥哥从中的帮衬,虽然许老三那边开价“五十块钱”,但是也真是不算高了。毕竟,她还年轻。当然她也明白,如果自己想省下这五十,也排不到她。人家是不可能无条件上交,她不花钱,人家完全可以让给自己亲人。这是允许的。现在说出来其实也好听,他们不算是“卖工作”,而是正常的退还工作。她是继续顺序排位。
而这样的排位还有一个好处,她去了造纸厂,猪圈那边就要安排新人。在猪圈安排人可比造纸厂轻松多了,人人都盯着造纸厂,不肯坏了规矩。但是猪圈反而没什么人太在意。这个时候大队长难得徇私一下,安排了自己老娘。
可以说,大家都是皆大欢喜的。
许老三媳妇儿不在造纸厂工作,这事儿像是一阵风,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大队。老许家人都懵逼了,许大娘登门骂人:“你个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你是不是傻了?你媳妇儿不工作还能干吗?你们家三个孩子呢?往后日子怎么过?咋就能做出这么冲动莽撞的决定?再说了,就算是实在不行,你可以让给自家人啊。这么交回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大队谁会念着你们的好?当年造纸厂还是你们撺掇起来的呢?可是人家说你们坏话留情面了吗?一点也没!就这样,你还傻乎乎的不要回报,你是不是要蠢死!不行,你回去,你回去给要回来!”
许老三早就料到许大娘会登门了,他懒洋洋的说:“咋的?我一个男人,还不能养家了?娘啊,不是我说你,咱们都分家了。你咋还上门多管闲事儿。岁数大了管得多,对身体可不好哈!我做事儿有自己的章程,你就放心吧。”
“呸!我放心个屁!”
许老三:“雪林和柔柔现在在城里备考,学校还不管饭。我们这不是为了孩子吗?常喜辞了工,就去城里跟孩子们一起住,可以照顾他们。如果他们能考上大学,我们现在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许大娘有自己的担心,她说:“你们这么样儿,一旦考不上,可咋整啊!这十里八乡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许老三:“考不上就再考呗?这有啥?”
许老三不懂什么复读不复读的,但是他纯粹以当年科举的经验来看。那三年考不上,就又三年呗?三年又三年,反正总归都可以考。许老三睨了他老娘一眼,说:“你看你这人,就是爱管别人。别人说啥笑话啥,是他们的事儿。咱们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笑话也不会让我们少一块肉。再说,不是我说你哈娘,你没事儿理那些脑子不好的长舌妇远一点,这样的傻逼,早晚会倒大霉的。你可别被牵连着。”
许大娘:“……”
她深深的吸气呼气,说:“可是这工作……”
许老三压低了声音:“你别惦记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人啥时候吃亏了?再说,就算我不上交,咋的?还给你们啊?你们占便宜没够啊?”
许大娘气结:“你个小兔崽子。”
许老三:“你看你,又骂人。反正这事儿是定局了,谁也不能让我们改变主意。”
许大娘:“你就气我吧你!”
指着他又骂了两句,许大娘倒是没说旁的了,虽然最忽略这个三儿,但是也是自己亲儿子,哪里会盼着他不好。现在听他说没吃亏,许大娘一想,这人还真不是会吃亏的个性。
这也就放心下来了。
只要不吃亏,就是好的。
许老三专注对付老太太。常喜倒是坐在大队长家的院子里,同时在的除了主人桂花婶还有翠花婶,月季,王寡妇。今天造纸厂休息,大家可不就都凑在这边了吗?
常喜正在带领大家做酸黄瓜。
月季缩着脖子压低声音:“小声点,别给我娘招来。”
她可是很怕她娘这么凶的,月季这一辈子,亲娘凶,婆婆凶,倒是完全不用她立起来了,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再找个凶悍,但是心肠不错的媳妇儿,这一辈子的日子,就很不错了。
她说:“我娘的大嗓门哎。”
几乎都听不清楚她哥说什么,只听她娘在咆哮。
常喜:“没事儿,老三应付得来。”
月季低声:“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娘越说越生气啊。我三哥点火真是一级棒。”
常喜:“真没事儿。”
眼看常喜这么淡定,月季由衷发问:“三嫂啊,有啥事儿,能看你面不改色吗?”她感觉,不管经历什么,她三嫂都是不动如山,冷静的很,令人十分的羡慕。
常喜想了想,说:“有的吧?”
大家都笑了出来,桂花婶:“你看你还要认真回答。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城里?”
常喜:“明天,我明天就过去了,我过去了,也能多少照顾一下他们,要不然这么些孩子在一起,还不知道日子能过成啥样。”
提到这个,月季开口:“嫂子,你跟我家茂林说,别给我装那爱学习的好学生。当妈的还不知道他啊。差不多就给我滚回来,别在那儿给雪林他们添麻烦!”
常喜笑了出来,说:“月季你看你这话,茂林肯学总是好的。学习氛围好,就让他们在哪儿学吧。毕竟明年也轮到他们了。你看着才一年,其实日子可快呢。他这孩子还是有韧性的。好好学一学,考个大学,这往后可就脱离地里活儿了。有些孩子年纪大了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现在正好的正当年,能把握住自然好。”
要是这么说,翠花婶点头说:“可不是,我家大儿就说,他们没赶上这好时候啊。别看这次他也报名了,但是他自己就不是很有信心。毕竟扔下来七八年了。如他当年读书,还是行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想要再捡起来太难了。”
旁人看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但是翠花婶知道,他儿子也不甘心啊。
常喜没言语,这种时候,安慰都是很多余的。
“呃……”常喜迟疑了一下,抿抿嘴,没言语。
翠花婶:“怎么了?”
常喜浅笑:“我想安慰你两句,但是又一想我自己儿子正好赶上好时候,我这安慰别人听着像炫耀。”
“噗!”
几个人都笑了。
“大喜你倒是直白。”
常喜:“都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
她感慨:“其实让他试一试,也是好的,总归以后不后悔。像是我吧,为了这个辞了工,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我,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呢。可是我还不是坚持了,不也就是为了以后不后悔吗?”
说起这个,在座妇女还真是都要为她捏一把汗了。
他们其实心里也都是很不能理解的,觉得常喜太坚定了一些。一旦雪林和柔柔考不上咋整啊。就算考上了,这日子还不是要照样过?缺了一个人的工分,缺了多少的收入啊。
估摸着也只有月季,对常喜有盲目自信了。
桂花婶他们家其实有得利,但是她还是实在说:“你太冲动了。”
常喜笑:“人生偶尔也要冲动一下的,谁让我孩子为重呢。”
事情已经成定局,大家也不必说更多旁的。
翠花婶豪气:“你就安心吧,雪林和柔柔不差的。再说,就算考不上有人背后讲究你们家,我们这老姐妹儿也不能算了。谁敢说你坏话,我撕烂她的嘴。”
桂花婶:“带我一个。”
王寡妇笑:“我的擀面杖打人也是很疼的。”
月季:“还有我还有我,月季可是带刺儿的。”
常喜失笑,她说:“那我就谢谢你们了。”
其实常喜原定是要今天就走的,但是造纸厂明天才去送货,常喜也是为了方便,所以定了和拖拉机同一天。能省点事儿,比什么都强。
月季则是请了一天假,决心跟着常喜去看看她儿子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如果不是,赶紧滚回来得了。这在城里住着,吃喝都要花钱。而且房子是许老三租的,他们住着算是这么回事儿。他们给钱,许老三和常喜也是坚决不要的。
他们这些家长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些孩子倒是不觉景儿。
这孩子啊,都是当爹妈的债!
常喜这次过去,大包小包,也带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许老三和月季都在,也就并不混乱,反而是很轻松。这一次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袁知青,袁知青笑呵呵:“难得有机会,我过去蹭蹭课。”
就算是比不得大城市的老师,县高中的这些老师到底也是没有把只是撂下来的人,所以他们讲课,肯定是比自己看好。村里的知青只要有机会,都要去的。
袁知青还好,还上工呢。有几个知青已经直接请假不上工,每天来往于县城之间了。这用在路上的车费,就不知道用了多少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值得。当然了,也不止他们知青这样,村里有几个报了名的小伙子,也是如此的。
这还真是多亏他们村子工分值钱,又有副业,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不然就这个路费,一般人家都没法儿承担的起了。
一路上,许老三开着拖拉机,问:“你复习的咋样了?”
袁知青摸着头,说:“你没觉得,我累的脸都瘦了吗?”
许老三看他一眼,说:“没觉得。”
袁知青:“……”
许老三又说:“不过你这嘴上怎么都起水泡了。”
说完自己都笑了,还能是为啥,不就是因为着急吗?但凡是参加这次高考的,谁不着急上火?
“我这哪儿是嘴上起水泡啊,我还口腔溃疡了呢。这两天吃东西都疼,每天吃的可少了。三哥,你说这考试咋早就这么遭罪呢?”他是每天吃点东西都疼的长吁短叹。
还有晚上睡不着觉的、便秘的、满脸冒痘子的、疯狂掉头发的……他们知情院儿,看着可惨了。
“啥时候考试都不容易啊!”
许老三想到他们那个时候,接连考三天人都不放出来,可比这个苦多了。
他叹息一声,说:“我是再也不想考试了的。”
袁知青:“我也不想,但是谁让我想回家呢。”
他二十七八岁了,都没有在农村找个媳妇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城。他的同龄人别说是都结婚生子,那结婚早的孩子都能念初中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反正我得努力。”
他说:“三哥,我能跟你一起去见见雪林吗?”
许老三微微眯眼。
袁知青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头发誓:“我绝对不影响他学习,就是有些不会的,想让他给我解答一下,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也绝对不影响雪林。”
许老三:“行吧。”
圆知青一秒兴奋,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有面儿啊!
竟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