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色带着一堆药剂叮铃哐啷地路过西泽尔和玛丽的房间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里面喊了一声:“布莱特小姐,你在吗?”
西泽尔闷声道:“她不在……她出去啦。”
华色没听清,放下手中的包裹高声问道:“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她出去啦!”西泽尔也高声喊了回去:“都不带上我!”
华色歪着头想了想,问道:“那您为什么不跟上去呢?”
——你一个追踪技能点满了的人就不要来跟我说这种话啦!西泽尔腹诽道。
这几个月来,他没少从玛丽口中得知这位药剂师女仆的丰功伟绩,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底也就愈发忧愁了。如果自己也能像华色一样就好了,可是……
“因为我对她绝对信任,所以我留给她自由的空间啊,要不逼得太紧了,谁都受不了的。”
华色楞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对她十分、十分的喜欢,才想要紧紧跟着她,生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问题吗?”
西泽尔愈发头痛了,觉得自己一个极北荒漠土生土长的居民实在无法与西南人交流,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风格的野蛮的碰撞,怎么可能说得上话来:“哦,你开心就好。”
等华色拖着一袋子药剂叮铃哐啷的声音渐渐远去之后,本来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的年轻人突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起了三尺高,惨叫道:
“等等你喜欢人的方式就是跟踪吗这也太奇怪了!”
“不对你都跟踪过谁啊你不就跟踪过少君侯一个人吗?!华色药剂师你先别急着走我们来谈谈人生!”
玛丽披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袍子鬼鬼祟祟进了驿馆,环视一周,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将兜帽拉了下来,对驿馆中唯一的外来人苦笑道:
“父亲,我来了。”
安东尼奥执政官正陪着笑脸枯坐在一旁,完全搞不懂这父女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看到布莱特家主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跟我不成器的女儿说说话。”
玛丽垂着头走上前去,就被布莱特家主一个耳光扇到了地上:
“混账!”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哦?咱们的家规里可从来没有‘忠义’这一条!”
玛丽捂着发烫的脸,泪水无声流下,然而在听到她的父亲冷酷的话语之后,整个人终于发出了自她进入驿馆之后的第一声哭泣。
“还跟一个平民勾搭在一起,你可真是出息了!赶紧跟我回去,族里已经为你安排了婚事,你这次要是敢再找理由逃跑,我就直接在极北荒漠打断你的腿,把你扛回去——”
“——父亲!”玛丽尖声哭叫道:“您怎样才能成全我和西泽尔?”
男人满心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我当年就不该把你们迎进门,妓/女的后代,呵,果然没个好东西!”
玛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那您这就放我们走,岂不是两全其美?您不用操心我的婚事,更不用为我会给家族蒙羞而生气愤怒,我也可以——”
“你想得美!”布莱特家主嗤笑道:“我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没有我哪儿来的你?生养之恩,那里面可是有个‘生’的,别做什么脱离家族的白日梦了,马尔斯那边已经发来公函,要相看你一下,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要是坏了我这次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看我不把你——”
“布莱特家主?”一个穿着与玛丽如出一辙的深紫色药剂师长袍的身影站在门外,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轻柔的语调里判断出是个少女,而且脾气似乎很好:
“可否听我一言?”
“你是什么人!去去去,滚一边儿去!”男人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没看见我在处理家事吗,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少女悠悠叹了口气,迈入驿馆,摘掉了斗篷,露出一头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和一双大大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睛,眉间一点红痕绮丽又端庄。只要被那双朦胧温柔又多情的眼睛看久了,就恍然间有种“啊,这个人深爱着我”的错觉,而布莱特家主也未能幸免,不自主地缓和了语气:
“我只是想把她带回布莱特,给她找个好人家而已,你不要多心……”
“华色!”玛丽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一把甩开她父亲的手,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华色身后,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此时竟给她一种像青歌般的、可靠又沉稳的感觉:
“他根本不会这么干!他都不把我当女儿看,只想、只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马尔斯长老年纪是大了点,可是他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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