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许多名次留人念想,也怪挂人心思的。你说都排出来了也不录上。若是能录五百个,便有我了。”离迟染不远处的一个方脸书生从第一张榜寻到了最后一张,皱着小山眉面目颓丧地向同来看榜的大鼻子书生诉苦。
“没事没事下次再考。我也是侥幸得了个一百九十九名。你看那边那个,都从最后一张榜寻到第一张了定是也没中的。人家笑得多开心啊,啊?你也看开点儿!”大鼻子书生中榜心情好,显然更乐观一些。
“诶……看看人家那衣裳,一件够你十件的价钱了。看看人家那簪子,古白玉流纹,我长这么大一共见过俩。看看人家那马,毛色比你头发都黑。考不考还不都一样。”
方脸书生颓丧不减,倒是自以为偷偷的看了迟染一眼,“再说了,考不上这么开心那定是早知道没戏,指不定回家逍遥多高兴呢。哪像我,啊?我只差二百五十名,就能上榜了!多可惜,多可惜啊!”
“老姐你确实可惜,确实可惜……”
“不过看着她,我也就舒坦些了。想我再考几年总能进去,这个考不上瞎高兴的估计这辈子没戏。”方脸书生脸上的愁苦颓丧褪去一些,又自以为偷偷的看了迟染一眼,露出些高人一等的满足神色来。
“老姐说的对,说的对……”大鼻子书生心情好,安慰起人来特有耐心。
两个书生互相揣着胳膊,小声闲聊着走了。喜好热闹与八卦的京城民众都不是聋子,许多目光齐刷刷自以为偷偷的看了迟染那么几眼,许多颓然的脸色在看完迟染表情后重新有了生机。
习武不辍、耳聪目明的迟染则继续如她们所说保持着一张笑脸离开,深藏功与名,留给无数落榜考生心灵的慰藉。
迟染骑着黑马,出了市井越跑越快,耳边呼呼风声,眼前迷乱花色。离了放榜地三里,便有有一山间深坑名五丈沟,长年四下无人、发声即有回响。
迟染立马于侧,坑下猎猎山风吹上来,一时间乱发横肩,衣衫舒展有如旗帜飞扬。
脸上笑容未减,她对着坑底大喊了一声:“我迟染回来啦!”
“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四面青山传来回音,此起彼伏。
“还有谁!”
“谁谁谁谁谁……”青山依旧应和,长短如歌。
无论设想多少回,实现的这一天都是欣喜若狂的。迟染回身,青山之外并没有想要见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将马儿掉头,迟染如来时一样急切地御马飞奔回了迟府。自有侍从另外前往放榜台看过了回来报喜。府中一切如故,迟新因还未下朝,只众人脸色都有喜意。
迟染径直穿越行礼贺喜的一众家侍,进了平日里封执玉常在的小书房。她迎着他的目光,拿走了他手中半握的册子,眼中熠熠星辰,压抑着温声道一句:
“执玉,我过了春试,名列十甲。”
封执玉一愣,清冷明眸随一个笑容澄澈见底:
“我知晓。妻主如今,倒是有些样子了。”
“总不如你才子的赫赫名声,可也不再是草包一个了不是吗?”
想前世也娶封执玉,京城八卦里多少人道他嫁错了。隐秘心思里,她如何不是自认不如才轻易被竹真惑了他的本来面目。她寻思着这辈子有所不同,又何尝不愿有一日人说起夫妻两人来是才貌比肩。
封执玉摇摇头:“本就不是草包,妻主只是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啊……也对。”往事不堪回首,今朝幸能重来,“现在走对了,一丢丢。”
迟染说着,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寸宽的距离。只是过了春试,只是个小贡生。
放榜次日即是春日宴,迟染当日赶着时间谢过了柳娘子和书院院长讲师。
凌朝两级考试,规定春秋试通过的贡生在科考中举之前即可委以官职。不过约定俗成的惯例,是寻常考生排名前十才有,京城贵族则是上榜即可。
迟染属于上榜即可的范畴,又考了前十甲,预期的位置实现起来更容易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