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直没有应话。
我抬头去看他,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黯光,看不出情绪。
我见他不说话,心想“敌不动我不动”,于是也沉默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他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看向他,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辨不出情绪。
他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骨骨,你叫我什么?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明意味的询问。
我抬手摸了摸嗲嗲的头,答:“上官先生。”
答完之后,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凝着我,黑色的瞳子如一汪海洋,深不见底。
我正惴惴不安地揣摩着他的心思,他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脸色阴翳地凝着我:“好,很好!”
嗲嗲被他猛然站起的动作惊醒,抬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我用手顺了顺嗲嗲的毛发,没作声。心里想:好?很好?可是,你的表情可不大好?
静默在室内诡异地蔓延。
俄顷。
嗲嗲忽地叫喧着从沙发上跳下,像一团肉球似的连滚带爬地奔向门口。
房门被人重重地摔上,嗲嗲趴在门前,低嚎着用爪子抓着房门,那叫声里竟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靠在沙发上,想到他刚才那压抑着怒气又有些悲伤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痛。
嗲嗲不知在门旁哀叫了多久,终是累了,垂头丧气地走过来拱着我的脚。
这时,我方才记起它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连忙打起精神,去翻购物袋找犬粮。
看着那袋子中的牛奶、鸡蛋、水蜜桃、脐橙……我的脑子有些懵!将余下两个袋子都翻了一翻,哪里有半点我那些垃圾食品的影子?
想到回来时,被他落在后备箱的那个大购物袋,我沮丧地抓了抓头发——啊啊啊啊啊啊啊上官琅玕!你拎错了袋子了!
※※※
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睡得极不踏实。
天蒙蒙亮时,开始做梦。杂七杂八,都是一些琐碎的片段,并无任何情节。
梦中,最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扎着长长马尾辫的女孩站在一排冰柜前,笑靥如花地对一个背影模糊的男子说:“这可是冰淇淋中的‘劳斯莱斯’嗳!在这种地方捧着纸盒子吃有什么情调?下次我们去店里吃,呃,我要吃酒酿黑樱桃口味的……”
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冰柜旁的一张广告牌却渐渐清晰:“If。”
迷迷糊糊的,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起床后,我头疼欲裂!
刷牙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十一那日刚修整过的头发,现在俨然成了鸡窝,说不出的凌乱邋遢。含着牙刷,用手理了理齐耳的头发,回想起梦中那女孩离去时脑勺后一晃一晃的可爱马尾,我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该把头发留长。
三年半前的开颅手术,不仅拿走了我的大部分记忆,还让我由长发飘飘的大闺女变成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小秃头。
刀口愈合后,随着头发慢慢长出,一些记忆也悄无声息的在我脑中抽枝萌芽,大有萌发复苏的趋势。可是,我心底其实是有些拒绝过去那些记忆的。因为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的——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活得多轻松自在?
吐出嘴中的泡沫,我对镜子笑了笑:金骨瓷,不是谁都有机会忘记一切的,你是何其幸运!
洗漱完毕出来时,嗲嗲正耸搭着脑袋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上前抱起它,笑问:“小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它两眼无光地睨了我一眼,缩着脑袋恹恹地窝在我怀中。
我想了想,问它:“小花痴,你这该不是得了相思病了吧?相思你上官叔叔?”
它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兀自闭上眼睡了起来。待它呼吸变得绵长时,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狗窝里。看着它那肉嘟嘟的模样,我才意识到,这妞最近益发地肥了!以前睡着颇为宽松的小窝,现在明显有些拥挤了。
看来,真该让它减减肥了呢!
起身进厨房,看着琉璃台上的两袋犬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他选得那袋低脂的倒进嗲嗲的食盆。
打开冰箱,将他选的牛奶拿了出来。仔细看了一下标签,有全脂和脱脂两种。
想了想,拆了一盒全脂的给自己倒上,又拆了一盒脱脂的给嗲嗲倒上。
将犬粮和牛奶给嗲嗲端过来时,它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很喜欢这犬粮和牛奶,狼吞虎咽地将东西吃了个精光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你这小东西,净喜欢好东西!这个牌子的狗粮可比你平时吃的要贵一倍呢!”
它过来舔了舔我的手,一副餍足的模样。
回到厨房,我看着他的那一大包水果,终究还是没抵得了诱惑,将它们洗干净去皮切块一起放入盘中,撒上酱汁做了沙拉。
按理说,我与他住的这样近,垂直距离不过几十米,做个电梯上下也就几十秒的功夫,这包东西我应主动给他送上去的。
可是,想到昨晚他离开时盛怒的样子,我觉得自己近期内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反正他这人最不缺的便是钱,怎会跟我计较这些东西?
这样一想,我这沙拉吃得是愈发心安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