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关系,你吃得开心,我才会开心。”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他吩咐:“就这些吧!”
“请问二位需要酒水、饮料或果汁吗?”服务员边用手指飞快地按着点菜器,边询问。
“我要开车,不能饮酒。”他看向我,“骨瓷,你要喝什么?”
“要不来一扎鲜榨橙汁吧?”
“好。”
※※※
服务员退下后,房间内只剩我和叶流枫对面而坐。
我低头轻啜了几口茶,抬头时,他正手持茶盏望着我,一双斜飞入鬓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眼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我放下杯子,别开眼环视这屋子一圈,问他:“这里环境挺不错吧?”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手指把玩着茶盏,问我:“昨天放我鸽子,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哦,昨天下午临时接到电话,跟一个朋友去了趟洞云区。”说完,我眼神诚恳地望着他道歉:“不好意思,都说好一起吃饭的,结果我临时爽约。”
“没关系。”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着我,表情认真地说:“骨瓷,我们俩不必这么见外的。”
我“哦”了一声。
他微微迷了迷眼,将我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说:“你脸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吧?”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脸颊,诧异道:“我今天特意化了妆,同事还说我气色很好,你怎么看出来我昨夜没睡好?”
“因为我是医生,透过粉底看气色是我的专业技能之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完,又笑着追问,“那你昨夜睡得究竟好不好?”
“睡得确实不大好,我昨夜做了一夜的梦。”我诚实地回答,想了想又说:“对了叶医生,有件事我想咨询你一下。”
“哦?什么事?”
我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地问:“你是外科医生,我的情况你也都知道。我想问,你的病人里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在开颅手术之后失了忆,然后偶尔做梦会梦到之前发生的事?”
他的眉梢微挑:“你偶尔做梦会梦到之前发生的事?”
我点头:“是。”
“既然你失了记忆,又怎么知道那些是过去发生的事?”
“是这样的。今早我把昨夜做的梦讲给身边的人听,他告诉我,这件事是之前发生过的。”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我只说了一部分。我想知道,我的梦会不会有一部分是记忆,然后一部分是臆想,比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类的?”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梦的成分,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梦告诉你那位‘身边的人’,让他帮你鉴定一下哪些是过去的记忆,哪些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这样说,让我不由想起昨夜那段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由臊红了脸的梦境,耳根一热,局促地说:“有些梦,不方便说。”
“哦?有什么不方便?”叶流枫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放下手中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望着我说:“据我所知,人的梦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即‘美梦’、‘恶梦’和‘春梦’。你所谓的不方便说的梦,属于哪一类?”
听到那最后一类的梦,我嗓子一干,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转头望向包厢的门,声情并茂地转移话题:“唉!这里的菜上得可真够慢啊!”
他眨了眨眼,眼中点点星光亮得晃人眼。
无视我刚才那句驴头不对马嘴的感慨,他表情认真地科普道:“从梦的心理学特征来说,一个典型的梦的叙述常常包含幻觉、妄想、认知异常、情绪强化及记忆缺失等特征。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的研究观点指出:梦是潜意识的欲望,由于睡眠时检查作用松懈,趁机用伪装方式绕过抵抗,闯入意识而成梦。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哦!”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除了潜意识的欲望之外,一些让人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回忆也常出现在人的梦境中,这一点不管对于是正常人,还是你这种丧失过记忆的人,都是一样的。你之所以分不清你梦境的组成里哪些是记忆哪些是欲望,是因为你没有记忆。”
“哦!”我继续若有所悟地点头。
“我之前接触的失忆案例里,有许多病人都是通过梦境一点点寻回失去的记忆的。你当年的手术非常成功,基本上像你这种情况的病人,三年之内都可以完全恢复记忆。”略微沉吟,他定睛望着我:“骨瓷,你的恢复进度之所以这么缓慢,是不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根本就是抗拒过去的记忆的?”
我被他说得一愣,干咳一声,思维混乱地答:“也没有抗拒,我只是不那么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而已。我这个人,比较、比较……”
想了想,我斟字酌句地说,“比较喜欢顺其自然!在我看来,记忆这种东西,跟男人其实一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我说完后,叶流枫久久没有应答,只是以手支颐,微笑着望着我。他的眼神如湖水,清澈、润泽、波光粼粼,仿佛能映出人的心事,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我被他望得有些坐立难安,抬手撩了撩头发,眼珠在屋子的花花草草上巡视一番,又声情并茂地抱怨一遍:“这个菜怎么还不上啊!”
声音刚一落地,耳边随即传来一阵敲门声,服务生端着餐盘进来,礼貌地道:“二位,你们的剁椒鱼头。”
我拿起筷子,暗暗舒了一口气。
抬头,叶流枫弯眉一笑,挪揄道:“这里的菜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
西湘记的湘菜果然名不虚传,地道又正宗——剁椒鱼头肥而不腻、东安子鸡鲜辣香嫩、腐竹冬笋脆爽适口、炒素什锦营养美味、冰糖湘莲清香宜人。
我跟叶流枫边吃边聊边点评菜品,气氛愉悦、相谈甚欢。
两人这段饭吃得差不多时,太后母上来电,我歉意地拿着手机到走廊上讲电话。
太后一直很关心我跟叶流枫之间的进展,在电话里问东问西,不知不觉电话就讲了十多分钟。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对叶流枫的印象颇好,加之后来知道我当年养病的汀山疗养院是叶氏旗下的,在我人生最黑暗最不堪的时候,他见过我,却并没有讨厌我和歧视我,我对他更觉亲切,甚至暗自在心里琢磨着我们之间的这些“巧合”算不算是所谓的缘分。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修养和性格都很好,人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偶尔还会一本正经地跟我幽个默,逗我笑。让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时很开心、很舒服。
在我有记忆的这三年半里,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所以,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而他,虽然除了第二次见面时,那句类似表白的“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的话,也没有更明确地表达过他的想法。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这些日子,我们约会,却不谈情不说爱,这样的状态我很喜欢,他似乎也很享受。
可是,这样的状态却让以我们家太后娘娘为首、孙渺渺、黎嘉佳等为辅的旁观者们心焦如焚。每一次我跟叶流枫约个会,她们都要致电慰问一番,顺便施加一些压力,督促我缩短暧昧期,尽快进入恋爱阶段。
“是!妈,我明白!您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自己心中有底儿!”我站在西湘记西厢房的门口,望着东厢房的大门,对着电话表情漫不经心、语气严肃诚恳地说。
电波另一端,母上大人将已经交代我几十遍的几句话又孜孜不倦地交代一遍,我边点头边学着她的语调默背她的话,正背得起劲儿,东厢的房门从里面缓缓拉开,然后我看见了上官琅玕和……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