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她本想推门,却从门缝里瞥到乔皙正在数办公桌上的药粒盒子,他好看的手指按量取了好一大把,接了些许水,然后和水吞了。
她瞪大了眼,眼睁睁见乔皙没事人一样把盒子收进台桌下的柜子里。然后转了转笔,继而伏案。
乔父乔母在乔氏旗下的一家花园餐厅与他俩相见,两个老人家从国外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跑出去又浪了一圈回来,据说参了一个夕阳红旅游团,提前体验当离退休老年人的感受。
其实两个人一点也不老,乔母汪欣六十出头,保养得宜,高贵典雅,十分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译制片明星。她与霍恩坐在花园里,手挽了一杯红茶,一边品茶,一边悉心聆听霍恩娇俏的耳语。
霍恩身着香家基本款小礼服,纤腰盈盈一握,眉目舒雅清秀。她十分漂亮,天鹅般的脖颈扭转,微微倾身,分明在讨乔母欢心,言谈举止间却让人察觉不出的熨贴舒适。
用钱堆出来的款款气质。
阮吟拽一枚经典款手包,挽着乔皙的胳膊沿小径而来。在乔皙高大瘦削身材的衬托下,她显得尤为娇小。阮吟不过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作为演员来说,足已够用了。奈何乔皙冒到了一米八五以上,把她衬成了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不匹配得有点搞笑。
遂霍恩往他俩望了一眼,嘴里嗤地笑了一声,又捂唇,生怕糕点因此漏出来。那模样娇俏得紧,不像在嘲阮吟的不配,仿若最天真纯粹的姑娘在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又低过去,与乔母絮絮两句,两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十分开心的话题,一阵开怀,显得忘却了款款而来乔阮二人的存在。
阮吟尴尬,两人似要给她下马威似的。或许乔母本意不在此,霍恩的做派很显然,虽没明着对她,这样的感觉分明想在乔母认识她之前,划一个泾渭河界。
“看来妈与霍恩聊得很开心,阮阮,我想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乔皙蓦然冷着脸开口,因为先天疾病,他至今也不能很精确地了解人类各种表情的精确涵义。此时此刻,他却察觉出两个女人对阮吟的莫名敌意,以及身边人脊梁骨下意识的弯曲。于是那双手臂揽过阮吟,挺直了她的腰板。
他还当真甩了父母脸子,挽着阮吟转身往回走。阮吟被他半抱着,高跟鞋笃笃笃的,不明所以。
走了老远,身后有人猛地起身,阮吟听到茶点盘子掉了一地的声音,与霍恩抑制不住的尖叫。
人生真心奇怪,一物克一物。生为私生子的乔皙,却获得了两位老人真心实意的爱怜与维护。两人没走得掉,乔父乔询杵着拐杖来阻拦他俩,责备与关爱的口气交融,说乔母又又又又被乔皙这个不孝子给惹哭了。
乔母一辈子娇生惯养,几乎从未吃过苦,任谁一见她一双美目沾了水花,心都软到了底。偏偏她把自己后半生的母爱,都投入了这个缺失感情的无底洞孩子身上,明知得不到回报,依然固执坚韧。
“你妈今儿从早上七点就来这里坐着等你,等了整整十个小时,老胳膊老腿儿搁得又僵又硬。你倒好,说来吃饭,还真当准点来啊。你妈和我要见你,比七品县太爷见皇帝还难!”乔父年轻时意气风发,老了掷地吭声。
乔皙继续面瘫脸,阮吟倒被说得惭愧,揪着耳朵立在一边。
“别说一言不合了,老子一句话还没怪过你,拍拍屁股就走,你大爷!”乔父恨不得把这俩小年轻的耳朵揪烂。
几个人还是坐到了一个桌子上,左边一对老夫妻挨得紧,右边一对小情侣也依偎得紧,霍恩一个人离得颇远,尴尬得犹如四百瓦的电灯泡。
乔母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惹人怜爱,霍恩本来鼓动她给乔皙的小女友立规矩,连个方圆的一划还没捋齐,儿子就把女友护得跟命根子似的。汪欣哪里还敢受蛊惑立规矩,生怕她儿子又走了,一年半载不见人影,年龄越大,越念得慌。
汪欣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姑娘,那个把乔皙迷得三魂没了五窍恨不得搬过去当倒插门女媳的姑娘,说实话,她不喜欢。在汪欣的眼里,乔皙应该找一个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容忍他的病,他的坏脾气,他的控制欲,柔似一汪水的女孩子。
而不是眼前这样,分明出自平民家庭,举手投足的礼仪丝毫不逊于霍恩,连单纯从容貌上也优上霍恩一分的阮吟。汪欣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至少太过有目的性与心机。
长年冰封王座里把自己彻底封闭的儿子,面瘫着脸给小姑娘剥虾,那双曾经被老夫妇俩保护得一尘不染的手,一点一点为他心爱的姑娘一刻不停的劳作。
还有那双腿……汪欣越发感觉阮吟无知的笑容刺眼,连霍恩这样不知感恩的小姑娘也会回来时不时询问乔皙的病情,或者带一些求来的偏方。不堪用,却聊表心意。这姑娘却生生把乔皙唤去同居,大宅里本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为乔皙的状况时刻观察诊疗。
汪欣不知道,乔皙压根从未告诉过阮吟,他的那双腿,早在美国时,已动过几次手术了。